第301章 结束了
第301章结束了
不得不说,1940年的日军,即便面对着如此绝望的境地,依然拥有一定的战斗力。
饥饿、寒冷和疲惫,非但没有让他们意志消沉,反而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般,激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后的凶性,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和不顾一切。
“冲上去!玉碎!”
高木正实猛地一挥手,嘶哑地怒吼道。
随着他的命令,两名背负着沉重炸药包的士兵,如同两只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发出狂热的嘶吼,从战壕里猛地跃出。
他们踩着泥泞,朝着山下那缓缓向上攀爬的坦克狂奔而去。
然而,他们的身体刚刚冲出十余米,便被坦克和后方步兵泼洒而来的弹雨死死地钉在了泥地里。
“哒哒哒……突突突!”
密集的子弹瞬间撕裂了他们的军服,撕开了他们的血肉。
他们的身体在子弹巨大动能的冲击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抽搐,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扯着,最终重重地摔倒在地。
手中的炸药包也因为身体的惯性,被抛飞出去,在泥泞中翻滚了几圈,最终远远地落在了一旁,没能达到预定的目标。
山西民团一团的士兵们,在霞飞坦克的掩护下,继续朝着日军前沿的战壕逼近。
趴在战壕深处的高木正实,眼睁睁地看着己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内心的愤怒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撕裂。
突然,他看到一名山西民团的士兵,正半蹲在泥泞的地面上,手中的步枪不断地喷射着火舌,瞄准着他所在的战壕方向,持续地进行着压制射击。
高木正实双眼充血,猛地从身边士兵抢过还带着硝烟味的三八式步枪,冰冷的枪托撞击着他的肩膀,他死死地将枪托抵在自己的右肩,透过冰冷的瞄准器,将准星对准了那名正在射击的士兵。
“砰!砰!砰!”
他几乎是带着泄愤般的狂怒,对着那名士兵连开了数枪。
那名正半蹲射击的山西民团士兵,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步枪“哐当”一声掉落在泥泞中。
他的胸口和腹部瞬间绽放出几朵血,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扩散。他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了两下,最终应声倒地,脸朝下扑进了冰冷的泥浆里,溅起大片污浊的水,一动不动。
“该死的支那人!”
高木正实咒骂了一声,他刚想拉动枪栓,重新给步枪装弹,却突然感到右侧有一股冰冷的杀气袭来。他猛地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
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带着死亡的凝视。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只是直觉地感到一股巨大的危机。
来不及反应的他甚至都来不及完成半个下蹲的动作,就看到对方的枪口猛地闪出一道刺目的火焰。
“噗!”
高木正实只觉得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一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掀翻。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哐当”一声掉落在泥泞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重重地摔倒在战壕内的泥浆中,冰冷的泥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在高木正实倒在战壕内的瞬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耳朵却变得异常敏锐。
他听到耳边响起密集的机枪声、冲锋枪声,以及山西民团士兵们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这些声音中,还掺杂着一些细微却清晰的日语发出的绝望嚎叫和凄厉的惨叫声。
“阵地被突破了……”
这是高木正实脑海里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昏暗,身体也越来越沉重,最终,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雨声,以及远处那持续不断的枪炮轰鸣。
…………
高木正实死了……他倒在一条潮湿而泥泞的战壕里,胸口被子弹撕裂,身体渐渐冰冷。
如果是在平常,一个联队长的死亡自然是一件大事,可在这样激烈的战斗里,却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枪炮声依然密集地响彻山谷,士兵们的喊杀声和濒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情况宛若地狱。
猫着腰,借着混乱的掩护,日军上等兵南田佑良跌跌撞撞地撤出了前沿战壕。
他身体踉跄着,一头扎进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内。
弹坑底部积满了浑浊的泥水,他的军靴陷进去,冰冷的泥水瞬间没过了脚踝,刺骨的寒意沿着小腿一路向上蔓延。
由于全身已经被雨水彻底打湿,湿漉漉的军服紧贴在身上,身体变得格外寒冷,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呃……啊……”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他循声朝弹坑前望去,只见一个日军伤兵,满身泥污和血迹,正有气无力地朝他这边爬来。
这名伤兵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青紫,每爬动一下,都会在泥地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在他身后,不时响起中国士兵那充满胜利意味的叫嚣声和密集的枪声,仿佛死神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逼近。
看到还有自己的同伴活着,南田佑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顾不得身上的寒冷和疲惫,赶紧伸出手,一把抓住伤兵冰冷的手臂,使劲地将伤兵拖进了弹坑更深处,尽量将他藏在弹坑边缘的泥坡下。
然而,稍微一检查后,他的心就沉了下去,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他的左腰被子弹彻底打断,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触目惊心,鲜血正如同泉涌般从伤口处咕噜噜地喷涌而出,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迅速染红了伤兵身下的泥水。
透过那狰狞的伤口,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白的肠子和一些模糊不清的内脏组织,在雨水中微微颤动。
伤兵因失血过多而浑身抽搐,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南田佑良的脚下,眼神渐渐涣散,嘴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咕哝声,似乎在低语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
南田佑良放下这名垂死的伤兵,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脑袋,警惕地朝左右和前方看了一眼。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战死的帝国士兵和被摧毁的工事,血肉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泥土的独特腥臭味。
一种绝望的认知在他心头升起……或许,自己就是这支大队,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士兵了。
在前方大约五十米开外,几名身穿灰色军装的中国士兵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朝着这边搜索过来。
他们每当经过一个日军尸体时,就会熟练地端起手中的步枪,枪口对准倒地的死者,做好射击准备。
紧接着,另外两名手持冲锋枪的中国士兵,便会毫不犹豫地朝着地上的死者或伤者,进行一次短暂的扫射。
枪口喷射出火舌,子弹精准地撕裂着那些已经停止呼吸的躯体,或是让那些尚存一线生机的伤兵,在痛苦的抽搐中彻底死去。
他们手法熟练,动作冷酷而高效,仿佛在进行着一场例行的“清扫”工作,不留任何活口。
敌人越来越近,那“哒哒”的机枪声和“砰”的步枪声,以及中国士兵的对话声,都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南田佑良紧紧地操起手中那把被雨水浸湿的三八式步枪,冰冷的枪身传递着死亡的气息。
他明白,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除了死战,他别无选择。
“轰!”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在南田佑良所在弹坑的旁边,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泥水和碎石混着硝烟冲天而起。
强大的冲击波瞬间将他所在的弹坑掀起,泥土四溅。
不远处一棵被炸弹波及的松树,在剧烈的震动中“吱呀”一声,被连根拔起,庞大的树身带着枝叶,重重地砸了下来,“轰隆”一声,压住了大半个弹坑,同时也将南田佑良的视线完全挡住。
“不……我不想死,我要回本土去见我的妈妈,我还没结婚呢!”
南田佑良蜷缩在泥水浸泡的弹坑内,冰冷的泥水似乎也无法冷却他内心深处那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颤抖着双手,将刚刚拖进来的战友尸体,一点一点地挪动到自己身边,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其盖在自己身上。
那具冰冷的尸体,带着一丝血腥气,却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掩体。
他将脸深深地埋进尸体与泥土之间,身体蜷缩成一团,极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仿佛这样就能躲过死神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无比强烈,甚至超越了恐惧的念头……他想要活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来。
时间在弹坑深处变得异常漫长。
南田佑良感觉自己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泥浆里,身体已经麻木。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周围的喧嚣声似乎渐渐沉寂了下来,枪炮声不再那么密集,喊杀声也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枪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一些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他屏住呼吸,通过倒塌的松树枝干间那细小的缝隙,小心翼翼地、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近在咫尺的中国士兵。
那些身穿灰色军装的身影,正漫不经心地在战场上走动,或是用枪托拨弄着地上的尸体,或是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的武器,在雨水中闪烁着寒光,尤其是那些能够连续发射子弹的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在他眼中显得格外致命。
“如果自己也有一支可以连续发射的步枪,那该多好啊……”
南田佑良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羡慕和一丝不甘。他想象着自己手持那种可以连续喷吐火舌的武器,冲入敌阵,将那些中国士兵一一打倒的场景。那将是何等的强大和痛快!
然而,他的这个美好且短暂的“美梦”,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打碎了。
一名提着枪的中国士兵,百无聊赖地走过南田佑良藏身的弹坑。
他的目光随意地向下瞥了一眼,随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看到,被倒塌的松树枝干大半遮盖的弹坑内部,泥水竟然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在灰蒙蒙的雨天里显得格外刺眼。
更令他警觉的是,那堆树枝之下,似乎还压着半截尸体模样的东西,形状虽然模糊,但在这种遍布死尸的战场上,任何异常都足以引起警惕。
这名中国士兵没有多想,甚至没有再靠近去仔细查看。
他动作熟练地从腰间取出一枚手榴弹。
那颗墨绿色的铁疙瘩在他手中翻转了一下,食指迅速勾住拉环,猛地一扯,“咔哒”一声,保险销被拔出。他没有任何犹豫,胳膊一甩,手榴弹便划过一道低矮的弧线,“嗖”地一声,准确无误地落入了被松树枝掩盖住的弹坑内部。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