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广寒糕
听到覃乐瑶说牵连族人,梨月和采初她们都有点愣神儿。/秒/璋!结/暁!税′徃, ^追′罪!薪¨璋^踕*
本朝虽说律法上对贪墨案判的严酷,可论到实际中都是高举轻放。
毕竟这朝廷上下与地方官吏谁能不贪呢?
京官们收年礼和冰敬炭敬,地方上收火耗刮地皮。
就连太监们都有盐税矿税织染的油水。
真若是判得重了,今天杀他明天杀你,杀成了惯例谁受得了?
梨月她们几个年纪都小,但自幼在官宦人家里长大,也都见过些世面。
无论是京师地方,从没听说过谁哪个官,因为贪了几千银子被抄家灭族。
她们各自端着碗面面相觑,覃乐瑶将茶盏撂下,坐在屏风前的小榻上。
“三太太的舅舅家里,说起来是世代京官,其实一家子都糊涂。她外公当年是太常寺少卿从三品,到了她舅舅便落到太常寺丞正六品,轮到她表兄的时候,四十多岁才得科甲出身。功名本就一代不如一代,在京师的亲朋人脉自然也不成了。早先老国公在世的时候,还算是正经姻亲,能攀上些宁府势力。如今老国公故去多年,国公爷又是千里迢迢从北关回来,至亲至近的人都指不上,自然就更顾不上他们家了。”
梨月正夹着两片蒸肉,脸上听得愣怔怔的,半天都忘了塞在嘴里。·捖* - ′鰰~颤¨ .勉/费-阅,黩′
她是头次听覃乐瑶说这些,仿佛自言自语云里雾里的。
一篇话好似东拉西扯,半天没说到点子上,可细想却有些道理。
三太太娘舅一家,在京师早就落寞了。
现在想凭着个科举出身的儿子,立刻重振旗鼓,做得太急切了。
别的不必说,这户部国库与内帑金库的弯弯绕,他家三代京官都不懂。
这点子事情可是连覃家人都知道,可见他家是早已不成了。
“万岁爷要修佛寺与宫殿的银子,本就不应由国公拨发,由内帑拨发才是正理。可这是瞒下不瞒上的事,咱们表舅老爷不知晓,立刻出了乱子。内帑拨了银子,各方都拿一份好处,说贪墨不是他独自贪的。只要不闹大,总能一起遮掩。这案子若捏着鼻子认了,大不了是徇私值守,最重只是贬官为民。”
覃乐瑶的话才落地,采初就扭过头,疑惑的问了起来。
“说来说去的,万岁爷总共也没丢多少银子,至于三太太这样哭天抹泪?这银子是谁贪了,就让谁翻着倍吐出来,岂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话可真是傻的可以,梨月在旁边扯了下她衣袖。
“采初姐,万岁爷的心思肯定和咱们不一样。\山.叶\屋! *庚_鑫¨蕞`全¨他老人家气得不是丢了万八千两银子,气得是丢了面子啊!万岁爷丢了面子,能轻轻放过么?”
采初的眼睛晃了晃,还有点似懂非懂。
“丢了点面子就要杀人灭族,这岂不成了戏台上的昏君了?外头多说,咱们如今的万岁爷是明君呢!”
这话一出口,不但梨月苦笑不等,旁边采袖也笑的喷了口饭。
“你真是说废话了,除了戏台上,哪朝哪代谁敢说万岁爷是昏君?”
“再说了,就算是贪物的银子不多,那也是贪了呀。谁也没拿刀子不着他,把银子往自己家里拿,还不是自己伸了手。这时候他就是喊冤枉,也喊得不硬气呢。
覃乐瑶也被采初逗笑了,叹气笑话她实在,继续说下去。
“小月说的正是。所以说这人糊涂还是明白,未必在于读书多少,更在于见识高低。只可惜,三太太的舅舅年老刚直,在太常寺这清水衙门混了大半辈子,儿子好容易得了科举功名,忍不下这口恶气,还不想担恶名。他老人家一气之下,亲自给都察院写信,把这点子事掰开揉碎,仔仔细细摆在明面上,闹得朝廷上下人人皆知。万岁爷用国库的银子,给小皇子建佛寺,给宠妃修宫苑,这事儿做得说不得。如今有人往城门上挂揭帖,长篇大论就说万岁爷宠爱宫人花费无度。原本可以私下办的事,被他们父子闹得人尽皆知。万岁爷背了个大骂名,还不好反驳声张,能不生气么?天子一怒,可是要血流千里呢。”
原来宁三太太这娘家人,还真是一根筋的脾气,这样的事也敢往外抖落。
怨不得满京师里没人帮忙说话,谁长了两个脑袋敢出这个头!
草草吃过了午饭,梨月将膳桌收拾了退下。
她今天没打算再出去,干脆就在厨房里蒸了几笼热糕。
中午覃乐瑶就没吃什么,做些点心预备着,下午可以垫垫胃口。
初秋最适当的糕点,莫过于广寒糕了。
广寒糕就是桂花糕,因传言广寒月宫里有桂花树,才得了雅名。
普通的广寒糕,只是米粉、糖霜和干桂花蒸成的。
京师御街的点心铺,自有一套很好的桂花蒸香技术,唤作蒸木樨。
用花甑装着鲜桂花压实热蒸杀青,更能凸显
桂花香气。
但这些天梨月钻研出了新的桂花香的做法,比蒸木樨的方式更香甜。
新鲜桂花摘下后取出花蒂,撒上些许甘草水提味。
蒸制的时候用瓷罐,下垫几片檀香,上盖两片龙脑,一层干梅花。
纱布封住瓷罐口,腌制几天后,取出桂花来加入蜂蜜。
这样做出来的桂花蜜,色泽如金屑,香味又甜又浓,做糕点最合适。
原本是想在双柳小筑开业的时候,大大张扬一下子的。
现在只好先在燕宜轩厨房里小试牛刀了。
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用过晚膳掌灯时,宁元竣回来了。
梨月又做了两样宵夜,才算把厨房里差事对付完。
她明天打算去一趟双柳小筑,把新作的桂花蜜送过去,再看看生意如何。
厨房里大大小小摆了五个蜜罐子,靠她一个人提实在太重。
赶在天还不算太晚,她往二门上寻平安,请他明天赶早帮忙辆车。
二门上的小厮们正在掌灯,门外头乱糟糟的,沈氏刚从妹妹家里回来。
“大奶奶,这事儿并不一定真,咱们别听风就是雨,好歹等明天回娘家,问过了老爷与太太,再定夺才是。二姐儿年轻不懂事,大奶奶却是明白人,可别因为闲言碎语,就着急上火起来。”
沈氏正在前面走着,后头跟着芷清与赵嬷嬷,嘴里不停地安慰。
她们劝沈氏的口气,梨月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大奶奶这又遇见什么事儿了?”
梨月疑惑的问平安。
“谁知道,管她呢!”
平安嚼着两块桂花糕,把一串钱踹在怀里,答应开门就去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