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微光求生与冰冷监视
冰冷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无形的蛛丝，瞬间缠绕包裹了林风的全身，勒得他几乎窒息。
那指甲盖大小的机械甲虫，静静地趴在金属断刺上，漆黑的壳体完美融入阴影，唯有那偶尔微不可察调整角度的传感器，证明着它是一个活的、正在执行任务的监视器。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能量波动，只是沉默地、精准地记录着下方两个脆弱生命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绝望，如同门扉深处渗出的寒气，再次试图冻结林风刚刚燃起一丝暖意的内心。
清道夫根本没有离开！他们只是退到了阴影里，换了一种更“高效”、更冷酷的方式，如同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般，观察着他们这两个“样本”在极端环境下的挣扎与变化！
“保持观察”……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含义。
不能动……至少不能有明显反应……
林风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翻涌的怒火，将刚刚凝聚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力气和暖意全部用于维持身体的绝对静止，甚至连呼吸都控制到最微弱的频率。他闭上眼睛，只留下一条极细微的缝隙，用眼角的余光锁定那只机械甲虫。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布下的？是在他们与锈魂回响对抗时？还是在清道夫假装撤离的瞬间？数量有多少？只有这一只，还是周围黑暗中布满了无数双这样的“眼睛”？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仅仅观察？还是会在他试图恢复或做出某些特定行为时采取行动？比如……阻止他恢复？或者刺激他再次动用危险的力量？
一个个问题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他的神经。
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对付这些明显科技含量极高的监视器，就是动一下都困难重重。那丝被爷爷留言唤醒的、属于自身的微弱能量，正在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体内最严重的创伤，但速度慢得令人绝望。照这个速度，没等他能站起来，可能就先冻死或者饿死在这里了。
必须想办法……必须获得更多的能量……或者……避开这些眼睛……
他的目光（通过眼缝）艰难地扫过不远处昏迷的小女孩。
小女孩胸口那混沌之光依旧微弱而稳定地闪烁着，像黑暗中的一盏小橘灯。这光芒……能否做点什么？它们似乎对混沌之光也极为感兴趣，之前清道夫的首要目标就是捕捉她。如果利用这光芒……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形成。
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监视器可能出现的、极其短暂的“盲区”或者“疏忽”。
时间在极度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身体的剧痛和寒冷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意识的清醒成为一种酷刑。他必须集中全部意志，才能维持着绝对的静止，对抗着本能想要蜷缩取暖、想要痛苦呻吟的冲动。
那只机械甲虫监视器也极其有耐心，如同最老练的猎人，一动不动，只有传感器偶尔微不可察地转动，扫过林风、小女孩以及那本账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
机会终于出现了。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监测到任何有价值的变化，或许是某种定期的自检程序，那只机械甲虫监视器顶部的微小红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频率比之前要慢一些，传感器转动的间隔也似乎拉长了一点点。
就是现在！
林风猛地睁开眼！用尽那丝微弱能量带来的全部气力，以及残存的一点点精神力，不是冲向小女孩，也不是冲向账簿，而是……狠狠地瞪向那只机械甲虫！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凝聚了他全部求生意志和愤怒的精神冲击！如同困兽最后的咆哮！
那机械甲虫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毫无能量波动的、纯粹精神层面的干扰，其传感器猛地定格了一瞬，顶部的红光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
干扰成功了！虽然可能只有零点几秒！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林风用意识发出了一个无声的、竭尽全力的呐喊，目标直指不远处昏迷的小女孩，更准确地说，是指向她胸口那枚混沌引擎碎片！
“……光……散开……遮住它……！！”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这完全是在赌博，赌小女孩即便在昏迷中，那混沌之光也能本能地回应最强烈的情绪和求生欲！
奇迹发生了！
小女孩胸口那微弱的混沌之光，仿佛真的听到了他无声的呐喊，猛地亮了一下！虽然依旧不强，但却不再凝聚，而是如同被打散的蒲公英般，骤然扩散开来，化作一片极其稀薄、却范围更广的、带着微弱暖意的柔和光晕，瞬间将她和林风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笼罩了进去！
这光晕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算不上真正的遮蔽，但它那独特的、蕴含着混沌与创造本源的气息，却仿佛对机械传感器的探测模式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干扰！
那只刚刚从精神干扰中恢复过来的机械甲虫，其传感器在扫过这片混沌光晕时，显示的数据流明显出现了短暂的错乱和噪点！它似乎无法准确锁定和解析光晕内的具体状况！
有效！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林风心中狂喜，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立刻艰难地、用乌龟般的速度，开始向着那本账簿的方向挪动！
每移动一厘米，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肌肉的哀鸣。那丝微弱的暖意能量迅速消耗殆尽。但他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一点一点地爬行。
冰冷的基座地面摩擦着他破损的衣物和皮肤，留下淡淡的血痕。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机械甲虫。它依旧在试图调整传感器，穿透混沌光晕的干扰，顶部的红光闪烁频率明显加快了，显示出某种“困惑”或“尝试破解”的状态。
快！再快一点！
终于，他的手指艰难地触碰到了那本泛黄的账簿！
就在他指尖接触账簿的瞬间——
嗡……
账簿似乎感应到他极度虚弱和迫切的状态，封面再次泛起那乳白色的、温暖的光芒，比之前稍微明亮了一丝。一股虽然微弱、却比他自身那丝能量精纯温暖得多的能量流，顺着指尖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如同久旱逢甘霖！
这股能量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带来一阵令人几乎落泪的舒缓感。虽然远不足以治愈重伤，却让他恢复了一点宝贵的气力。
而更重要的是，随着这股能量的注入，他与账簿之间那种深层次的血脉联系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一些模糊的、并非来自视觉或听觉的“信息”，开始断断续续地流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周围黑暗中，不止一只机械甲虫！至少有七八只，分布在不同距离、不同角度的阴影里，如同一个严密的监视网络，将它们“看到”的一切，通过某种无形的链接，实时传递出去……
他“感觉”到……极远处，那艘已经坠毁的清道夫舰船残骸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被账簿捕捉到的能量波动……似乎有幸存者正在活动，正在尝试修复或者传递信息……
他甚至……极其模糊地……捕捉到了一缕熟悉的、冰冷的、仿佛透过层层屏障传来的“视线”……是那个风衣清道夫？！他还在附近？！通过这些监视器在观察？！
这些信息流杂乱而模糊，却让林风对当前的处境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危机远未解除。他们仍然处于严密的监视和掌控之下。
但账簿传来的温暖能量和这些信息，也给了他一线希望。
他一边继续吸收着这宝贵的能量，一边飞快地思索。
硬拼毫无胜算。必须利用这些监视器的“规则”和它们背后的“观察”目的。
他注意到，这些监视器似乎对他“缓慢恢复”这个过程本身并不干涉，它们干涉的是“异常能量波动”和“试图逃离或破坏监视”的行为。之前的混沌之光扩散，是因为带有“干扰”性质，才引发了短暂混乱。
那么……如果他只是“正常”地、缓慢地恢复呢？
甚至……故意表现出一些它们可能感兴趣的、“符合预期”的挣扎和变化呢？
一个大胆的、带着几分表演和算计的念头浮现出来。
他停止了快速吸收能量，而是开始引导账簿传来的温暖能量，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修复体内最严重的伤势，同时，故意让身体表面那些暗红色的锈蚀纹路，随着能量的注入，开始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明灭起来。
他甚至在控制之下，让身体微微地颤抖，发出极其细微的、痛苦的呻吟——一副正在艰难对抗异化、痛苦恢复的标准“样本”模样。
他一边“表演”，一边紧张地“感知”着那些监视器的反馈。
通过账簿那模糊的信息链接，他“看到”，那些机械甲虫的传感器聚焦在他身上，数据流变得稳定而详细，似乎在认真记录着他这“符合预期”的挣扎过程。它们顶部的红光闪烁也变得规律起来，显示出“正常观察记录”的状态。
成功了！它们接受了他这番“表演”，将他的恢复过程纳入了“观察数据”的一部分！
林风心中稍定，继续维持着这番表演，同时更加小心地、缓慢地吸收着账簿的能量，修复自身。
时间再次缓慢流逝。
在账簿能量和自身顽强意志的支持下，他的状态终于有了一点点好转。虽然依旧重伤，但至少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瘫痪。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先将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小女孩抱到身边，用自己稍微恢复暖意的身体为她抵挡一些寒气。
然后，他拿起那本账簿，仔细感受着。
封面上的乳白色光芒已经再次内敛，但那股温暖的联系仍在。书页无法翻开，似乎之前的行为也消耗了它不小的力量。
他尝试着，集中意志，通过那种血脉联系，向账簿传递一个清晰的意念：
“……地图……附近……安全……路线……”
他需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相对安全、可以暂时躲开监视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缝隙，一个凹陷。
账簿静默了片刻，封面微微发热。
然后，一幕极其模糊、断续的、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直接投射到了他的意识深处。
那似乎是门扉基座区域的微观结构图，大部分区域被代表危险和监视的红色覆盖，但在几个极其隐蔽的、靠近某些巨大结构夹缝的地方，标注出了几个微弱的、闪烁的蓝色光点。
其中一个蓝点，就在他们左前方大概一百多米外，一处看起来像是巨大管道断裂后形成的、被阴影笼罩的凹陷处。
距离不远！但这一百多米，在目前状态下，如同天堑。
而且，如何在不引起监视器警觉的情况下移动过去？
林风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小女孩，又看了看那本账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再次引导账簿，将其内部那所剩不多的温暖能量，不再用于自身恢复，而是大部分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注入小女孩体内。
小女孩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变得有力了一些。她嘤咛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似乎即将苏醒。
而林风自己，则因为能量的输出，脸色再次变得灰败，刚刚压下去的剧痛再次涌上。
但他顾不上这些了。
他需要小女孩醒来，需要她那能干扰传感器的混沌之光！
几分钟后，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宏伟而恐怖的景象，小脸上露出恐惧，但当看到林风时，立刻安心了不少。
“……哥哥……”她虚弱地喊道。
“听着，”林风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快速说道，“我们现在很危险，周围有坏东西在看着我们。我需要你的帮助。像刚才一样，让光变得柔和，散开，罩住我们，慢慢地，向左前方那个黑色的洞那里移动……能做到吗？”
小女孩虽然害怕，但看着林风严肃而信任的眼神，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操控那混沌之光。
柔和的光晕再次扩散开来，比之前更加稳定。
林风搀扶着她，两人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借助光晕的微弱干扰，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个希望的凹陷处挪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周围的监视器似乎有些疑惑，传感器微微转动，但或许是光晕的干扰依旧存在，或许是他们的移动速度足够慢、符合“虚弱挣扎”的预期，并没有引发警报。
一百多米的距离，他们走了仿佛一个世纪。
终于，他们踉跄着跌入了那片狭窄、却相对隐蔽的凹陷阴影之中！
一进入阴影，小女孩立刻收拢了光晕，小脸煞白，几乎虚脱。林也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暂时……安全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靴子踩碎小石子的声音，从凹陷处的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中，清晰地传了出来。
林风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里……竟然有别人？！
他猛地抬头，看向黑暗深处。
只见一对闪烁着幽蓝色电子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亮起。
一个冰冷、带着明显机械合成音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观察目标主动进入预设隔离区。”“行为模式偏离预期。”“启动……接触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