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铁裔与祖父遗痕
凹陷处的黑暗犹如被凝固的墨汁一般，浓稠而深沉，没有一丝光线能够穿透这片黑暗。然而，就在这片漆黑之中，一对幽蓝的电子眼突然亮起，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它们的瞳孔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瞬间锁定了跌入其中的林风和小女孩。
这对电子眼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冷漠而无情地凝视着他们，仿佛在评估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威胁程度。
紧接着，一阵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毫无波澜地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回荡起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敲打着林风刚刚稍微舒缓下来的神经。
“观察目标主动进入预设隔离区。”这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就像是一台毫无生气的机器在陈述一个事实。
“行为模式偏离预期。”机械音继续说道，似乎对于林风他们的行为感到困惑和不解。
“启动……接触程序。”最后，这声音宣布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决定，仿佛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即将降临。
“预设隔离区？接触程序？”林风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两个陌生的词汇，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从那对幽蓝电子眼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
林风的心脏狠狠一缩，将小女孩猛地护在身后，全身紧绷，残存的力量和那微弱的锈蚀能量本能地开始躁动，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他死死盯着黑暗中那对电子眼，试图看清来者的全貌。
突然间，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传来，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震颤。这脚步声与清道夫那种轻盈而诡异的步伐截然不同，它显得沉重、稳定，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金属质感，就像是钢铁与石头的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
随着这声音的逐渐靠近，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它仿佛是从深渊中走出的幽灵，一步一步地靠近凹坑边缘那微弱的光线。当它终于完全进入光线的范围时，人们才看清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存在——一个造型奇特的人形机械体。它的身体线条硬朗而流畅，每一处关节都闪耀着金属的寒光，仿佛是由无数精密的零件拼凑而成。它的头部是一个圆形的金属球体，上面镶嵌着一对红色的眼睛，透露出一种冷酷而无情的气息。
它的身高接近两米，整体轮廓近似人形，但结构明显更加粗犷、实用，甚至有些笨重。躯干和四肢主要由一种暗淡无光、仿佛经过无数次打磨和战斗的暗沉金属构成，上面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凹坑和焊接痕迹，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它的关节处裸露着复杂的传动结构和粗大的液压杆，随着移动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它的头部并非拟人化的面容，而是一个简洁的、带有多个传感器接口的金属头盔，正中央那对幽蓝色的电子眼冷漠地闪烁着。没有嘴巴，发声似乎依靠胸口的某个振动单元。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右臂并非手掌，而是一个巨大、沉重、看起来威力无穷的……撞锤？而左臂则是一个相对精巧、带有多种可伸缩工具接口的机械爪。
它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与周围这片钢铁废墟融为一体，仿佛它就是从这片废墟中自然生长出来的一般。它散发出一种与清道夫完全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种原始而坚韧的、冰冷的机械感。
林风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这个神秘的机械体身上，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它绝对不是清道夫！
然而，这个机械体究竟是敌是友呢？林风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各种可能性。
“你是谁？”林风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警惕和无法掩饰的虚弱。
机械体的头部微微转动，电子眼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观察着林风和他身旁的小女孩。扫描光束从他们身上快速掠过，似乎在收集着什么信息。
“识别：未知生命体，高浓度源质锈蚀污染，状态：濒危。伴随：混沌能量聚合体，状态：虚弱。”机械合成音毫无感情地汇报着扫描结果，“身份：铁裔第七维护小队，代号‘重锤’。任务：巡逻并清理第三扇形区异常，确保‘门扉’基座基础结构稳定。”
铁裔？维护小队？清理异常？
林风紧紧地盯着这些关键词，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从对方的话语中，他感觉到这些人似乎并不是与清道夫一伙的，反而更像是这片区域的维护者或者守卫。
“我们不是异常！”林风连忙解释道，“我们是被迫来到这里的，而且现在正在被‘清理协议’的人追杀。”
听到“清理协议”这个词，重锤的电子眼闪烁频率微微发生了变化，似乎在调取相关的数据。过了一会儿，它发出了一段机械的声音：“清理协议……记录：外部入侵势力。行为模式：掠夺、破坏、无视‘门扉’基础规则。威胁等级：高。”
重锤向前迈了一步，它那沉重的脚步让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它那巨大的机械爪缓缓抬起，直直地指向了林风，说道：“你的状态异常。高浓度源质锈蚀通常意味着失控与危险。需要进一步检测评估。”
林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小女孩护得更紧。检测评估？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事。
“我控制着它，”林风强调道，试图让身上的锈蚀纹路稳定下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需要一处暂时安全的地方。”
重锤的电子眼盯着他，似乎在分析他话语的真实性。机械爪上的工具接口微微旋转，发出细微的嗡鸣。
“控制……”它重复了一遍，电子眼的光芒聚焦在林风身上那些缓慢明灭的纹路上，“……数据不足，无法验证。但‘混沌能量聚合体’处于稳定惰性状态，暂未检测到主动污染迹象。”
它似乎对小女孩的状态更感兴趣，或者说，更警惕。
短暂的沉默。只有重锤体内液压系统轻微的嘶嘶声和远处门扉永恒的低鸣。
“……基于当前情况，及‘清理协议’威胁优先级，”重锤终于再次开口，“临时决策：将你们带回‘铁砧’前哨站进行进一步评估。配合，可暂时保证你们的安全。抵抗，将视为异常威胁予以清除。”
带回去？前哨站？
这似乎比落在清道夫手里要好，但同样充满了未知。这些自称“铁裔”的机械生命体，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林风飞快地权衡着。留下来，迟早会被清道夫找到，或者冻饿而死。跟它走，至少暂时有了一个目的地，或许还能获得一些信息和资源。
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虚弱、带着恐惧看着重锤的小女孩，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们配合。”林风沉声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重锤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似乎记录了他的选择。它转过身，沉重的身躯走向凹坑深处：“跟上。保持距离。”
它并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只是冷漠地在前面带路。
林风搀扶着小女孩，艰难地跟上。重锤的步伐对于他们现在的状态来说太快了，他们只能拼尽全力，踉跄着跟随，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重锤带着他们在错综复杂、宏伟无比的基座结构阴影中穿行。它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总能找到那些几乎被遗忘的、狭窄而隐蔽的通道和检修路径，巧妙地避开了开阔地带和之前清道夫监视器可能存在的区域。
一路上，林风看到了更多铁裔活动的痕迹：一些被修复的古老管道接口、墙壁上刻着的简洁的齿轮状徽记、甚至还有几处小型的、由废弃零件搭建的简易警戒哨**。这里似乎确实是他们的地盘。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在林风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重锤在一个巨大的、仿佛某种阀门控制台的阴影后停了下来。
它用那只巨大的撞锤右臂，对着地面一块看似普通的金属板有规律地敲击了数下。
咔嚓。
金属板悄无声息地向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暖黄色光芒和机油味的狭窄阶梯。
“下去。”重锤侧开身体，电子眼示意他们。
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搀着小女孩，率先走了下去。
阶梯很短，十几平米。房间内充斥着浓郁的机油、金属粉末和一丝淡淡的电弧臭氧味道。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线路板和未完成的机械零件。角落里有一个散发着微弱热量的、似乎是能量炉的东西，让房间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驱散了部分寒意。
这里像是一个……维修工人的休息室或者工作室？
“在此等待。不得擅自离开。”重锤的声音从头顶入口处传来，然后那块金属板缓缓闭合，将他们关在了里面。
被软禁了。
林风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暂时摆脱了直接的死亡威胁和严寒。他将小女孩扶到那个温暖的能量炉旁坐下，自己也瘫坐在旁边，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那点可怜的能量在缓慢恢复。
小女孩依偎着他，大眼睛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林风也仔细环顾四周。房间很乱，但乱中有序。工具虽然陈旧，但都保养得很好。墙壁上除了工具，还贴着一些手绘的、极其复杂精密的机械结构草图，绘制者的技艺高超，带着一种冷静的美感。
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台，上面散落着一些零件和半成品。忽然，他的视线被工作台角落里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被拆解了一半的、造型古朴的、似乎有些年头的……罗盘？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那罗盘的材质和上面残留的些许刻痕……竟然让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共鸣感？
与他怀中的账簿？还是与……爷爷有关？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半拆解的罗盘。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罗盘的瞬间——
嗡！
他怀中的账簿，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并且自行飞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书页无风自动，疯狂翻动！
最终，书页停留在某一页。那一页上，不再是契约符文，而是一幅……用简练线条勾勒出的、与眼前这个罗盘极其相似的结构图！旁边还有几行细小的、熟悉的毛笔字注释！
是爷爷的笔迹！注释着这个罗盘的核心原理和……某种改造方法？！
林风的心脏狂跳起来！爷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爷爷当年也来过铁裔的前哨站？！
与此同时，那被拆解了一半的罗盘，似乎也受到了账簿力量的激发，内部某个沉寂的部件，竟然微微亮起了黯淡的、与账簿幽光同源的光芒！
咔哒。
一声轻响，罗盘底座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因为这番能量共鸣，突然弹了开来！
里面露出的，不是零件，而是一小卷……被仔细卷起的、泛黄的……纸张？！
林风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卷纸张，缓缓展开。
纸张上，是爷爷那熟悉无比的、苍劲而略显潦草的字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算式、结构图、以及……一些断断续续的、像是日记般的记录！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文字：
“……门扉规则之力浩瀚如海，非人力可抗……唯有借力打力，寻其规律，方有一线生机……”“……铁裔……古老守护者后裔？似对‘契约’之力有所感知……态度晦暗不明……可借其力，不可全信……”“……此‘导向罗盘’或可感应门扉薄弱节奏……需以血脉之力与锈蚀共鸣驱动……风险极大……”“……彼端坐标模糊……感应断续……正阳似被困于‘沉寂尖塔’……必须尽快……”“……今日尝试与铁裔长老会接触……再次被拒……他们似乎在畏惧什么……守门人意志的体现？”“……时间不多了……清理协议的鬣狗嗅到味道了……必须冒险一试……”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显得格外仓促，甚至带着一丝焦灼。
林风拿着纸张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这……这是爷爷留下的笔记！是他当年在此地研究、尝试穿越门扉时的记录！
他提到了铁裔！提到了守门人！提到了清理协议！最重要的是……他提到了“沉寂尖塔”！这很可能就是禁锢爷爷的地方！而且他确实计划借助这个罗盘和自身力量强行冲击门扉！
爷爷当年也和他们一样，在这里被铁裔发现，甚至接触过他们的长老会？但似乎被拒绝了？最后不得不冒险？
那这个罗盘……为什么会留在这里？还被拆解了？爷爷成功了吗？还是……
无数的疑问和激动的情绪冲击着林风。
就在这时——
咔嚓。
头顶的金属板再次被打开。
重锤那庞大的金属身躯堵在入口，幽蓝的电子眼扫视室内，瞬间就定格在了林风手中那卷展开的纸张和悬浮发光的账簿上！
它的电子眼猛地亮了一下，机械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情绪”的波动——那是极其强烈的……震惊和……警惕？！
“那是……禁忌遗物！”重锤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立刻放下！谁允许你触碰‘先贤’的工作台？！”
先贤？爷爷？！
林风猛地抬头，看向重锤，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急迫：“你认识留下这个的人？林正阳？！他现在在哪里？！‘沉寂尖塔’又在哪里？！”
重锤那巨大的撞锤手臂缓缓地抬了起来，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危险的液压轰鸣声，仿佛整个房间都在为之颤抖。它那电子眼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紧紧地锁定着林风，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戒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那不是你该问的！”重锤的合成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放下遗物！立刻！否则我将视你为‘亵渎者’，执行清除程序！”
这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冰冷而无情，让人不寒而栗。林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如同一股寒流般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