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抗联岁月有个探长

第507章 写信

照明弹落幕,一切又归于黑暗。

世界平静下来,这样的平静只存续数分钟,在半环形火力网之后,也就是伊图里河一侧,敌军对河边的防御警戒力度不够。

有两个抗联战士从下游武装泅渡过河,他们又再度泅渡来到伪军背后,又爆发一阵炒豆子般的声响,继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一个小型的蘑菇云从伪军营地内升起,他们炸了伪满军一个堆放弹药的帐篷。

经过两次渗透袭击之后,伪满军开始调整阵型,他们在河岸边上也构筑火力网,由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对准平静的河面无情扫射,子弹落入河面激起涟漪。

一发烧夷弹落下,随后是继而连三的烧夷弹,目标是河边的芦苇荡。熊熊大火燃烧,将脆嫩的芦苇焚烧掉,向有可能藏匿抗联的地方射击,这样的炮击纯粹是徒耗弹药。

牵引火炮被围成一个又一个小型环形工事,步枪和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护卫着他们中心的补给物资和帐篷。这样的布置在稍微具有炮火压制能力的对手面前可谓是寻死,但他们的对手是一群拿着轻武器的抗联,唯一的优势是悍不畏死。

芦苇荡汹汹烈焰,在那烈焰中,一个战斗小组冲了出来。

他们浑身被烈焰包裹,烧夷弹沾惹上后将一直烧下去,燃烧他们身上一寸又一寸骨血。

抱着炸药包,那是为数不多能够起到作用的武器。

射速频率极高的三十七毫米速射炮肆无忌惮发泄火力,轻重机枪夹杂步枪组成的火力网吐出火舌,曳光弹交叉弹道在夜空中划出轨迹。

九二重机恐怖的急促射击声响起,同样响起的还有伪军们的惊恐大呼声,在他们眼中,那浑身被烈焰所包裹的家伙们,无疑于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三位‘恶鬼’般的抗联战士一言不发,只是在射击交叉火力网下,机械式的跑起‘之’字形走位,在被炸出的弹坑中躲避火力网。

凶猛的火力网在他们露头的时候就舔倒两个,爆炸响起,炸药包在他们身下爆炸,天空中洒落漫天血肉,犹如附骨之疽一般的烧夷弹还在那碎掉的血肉上燃烧。落在地上,燃耗最后一丝能量。

河边,燃烧着的芦苇荡和敌军环形火力网之间的地带,最后一位战士从弹坑中爬起身,他卧倒、跃起、匍匐,身体在燃烧,怀中用麻布包裹打紧的炸药包也在燃烧,毫不怀疑他的灵魂也在燃烧。

这支由第三路军总指挥部警卫团组成的战斗小组,他们在钢铁和炸药组成的天堑中交叉跃进,向根本无法触及的伪满军炮兵位置发起冲击。曲射弹道在他身旁爆炸,直射弹道在其身旁掠过,如有天助也功败垂成。

如附骨之疽般的烧夷弹燃料点燃了炸药包,那名战士步履蹒跚跑了两步,他中弹了。

停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燃烧着的炸药包丢去,无数子弹撕扯着他的身体,在数秒钟之内甚至被撕扯着无法倒下,大量的子弹灌进他身体中。

炸药包落地,在环形火力网边上落下、爆炸,爆炸波及一大圈的人,却无法对那门辽造十四式七十七毫米野炮造成任何威胁,炮盾挡住大多数伤害,躲在炮盾后的伪军炮兵惊恐的露头。

炮盾落下半截手臂,臂上有肩章,伪军的。

在敌军的视野中,他们看见那道身躯被子弹撕扯,难以数清的子弹朝他射去,可以看见他的身体在半空中解体。太多的子弹射向他,直到身体倒下后,依旧有各种曲射、直射火力向他残破身躯倒地的位置落下。

随着一串迫击炮发射的高爆榴弹落下,气浪将其掀起,沙土将其埋葬,再度掀起、再度埋葬,如此轮回反复,直到无法在视野中寻觅到那一丝类人般的物体。

伪军已经有了充足的防备,这样的渗透袭击无法奏效,后续抗联也放弃这样的袭扰。

如此攻击平淡而悲壮,雄浑而凄凉。

他们是第三路军警卫团,皆由西征而来精锐老兵而组成,每一位战士至少是打过三年仗的老兵,还有一部分是军政培训班的学员,预备的干部人员,十足的精锐。

持续不断的照明弹升空,每一寸外围空地上都留有惊人的爆坑,一个战斗班的战士,成功拖延了敌军数个小时时间,让敌军不得已停止前进,在夜晚选择固守,即使是固守也有种说不出的艰苦。

他们用生命告诫敌军,在夜色庇护之下,千万不要想着继续行军,否则会接二连三受到这样的袭扰。

伪满第三军管区教导大队的伪军失神落魄躲在环形火力网后,亦或者看着汹汹燃烧的芦苇荡,哨兵在盲目四处游荡,提防有可能出现的下一次袭扰。

伪满军第三教导大队的队长关成山,他站在被扑灭的爆炸余烬边上,硝烟还在弥漫,这处爆坑很大,有位抗联战士渗透进来,选择抱着炸药包钻进堆放子弹和手雷等弹药的帐篷。

在炽烈的照明弹下,对方眼中满是怒火,面对抗联堪称疯狂的渗透袭扰,那不存在什么军人间的尊重,事实上无论是关东军还是伪满军,对抗联生不起任何尊重。

要么抗联将他们杀死,要么他们将抗联杀死,所谓‘尊重’只不过是变相夸耀自身武功的手段之一。

前任教导大队队长石兰斌被撤职,在诺门罕战役之后他就因为部队溃散而受到日军高层的厌恶,在被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部突围之后,远藤三郎及其关东军参谋官们对其无法忍受,直接将其撤职送去进行军事审判。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换条听话的狗不是。

关成山原是教导大队的参谋长,按照日军的传统,在最高长官战时离任后,由参谋官临时负责指挥部队,他是伪满军官学校毕业,后报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作为纯正日军炮兵系统出来的,关成山也是‘大炮兵主义’的一员。

关成山对炮兵部队的一名上校军官说:“这是自杀。”

那名上校军官正在写字:“之前他们的阻击没有这样激烈,很可能前面就是匪寇首脑所在地,我们离他们不远。”

“你在写什么?”

“给我妻子写信,告诉她关于战场的事情,那些妇人喜欢谈论战场上的事情,她已经和我抱怨很多次。我很少上战场,她的谈资几乎没有,我得跟她说说,不然会很没面子的。

你可能不知道,如果能够谈论丈夫在战场上的情况,‘爱国妇人会’有可能多多照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