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 礼寄师心

（一）

蝉鸣渐歇的九月，空气中浮动着桂花清甜的香气，后天周六便是教师节。这个消息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轻轻落在每个人的心间。星期四下午的阳光格外温柔，穿过教室玻璃上斑驳的树影，在课桌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为即将到来的节日镀上一层暖融融的滤镜。

班长抱着笔记本跳上讲台，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深蓝色校服上。\"大家先停一下！\"他拍了拍手，清亮的声音让原本热闹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前排转着笔的男生手忙脚乱地把笔塞进笔袋，后排正分享着零食的女生也赶紧凑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讲台上。

\"去年教师节咱们都在军训，好多老师连面都没见着。\"班长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密密麻麻记着各科老师的信息，甚至贴着便利贴备注每位老师的喜好，\"今年说什么也要补上！用班会费给老师们准备礼物，大家都同意吧？\"

\"同意！\"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回应，几个男生甚至激动地拍起了桌子。学习委员却推了推眼镜，从书包掏出记账本补充道：\"不过得控制预算，班会费还得留着办中秋座谈会，冬至也要安排包饺子聚餐呢。\"

\"委员别这么抠嘛！\"后排的男生夸张地哀嚎，\"咱们老师每天备课到半夜，值得最好的礼物！\"这句话逗得全班哄堂大笑，连窗边埋头刷题的学霸都忍不住抬起头，跟着笑弯了眼。

放学铃一响，十几名班干部就像欢快的小鸟在校门口集合。静静扎着的高马尾随着蹦跳的动作晃来晃去，她一把勾住九月的肩膀：\"走！今天必须挑到让老师尖叫的礼物！\"体育委员夸张地捂住胸口，装作虚弱的样子：\"静静女侠，轻些！我这肩膀还要扛运动会奖杯呢！\"

（二）

公交车晃晃悠悠行驶在梧桐大道上，金属扶手被夕阳晒得发烫。车厢里，宣传委员突然掏出手机：\"我刚问了往届学姐，外教克雷丝老师特别喜欢中国结！\"生活委员立刻掏出小本本记录，却被文艺委员打趣：\"你这记账本都快成老师喜好大全了！\"

透过车窗，街边店铺的霓虹灯牌次第亮起，像一串彩色的糖葫芦点缀着暮色。宣传委员缩在后排座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你们说，真的要给每个老师买不同礼物吗？\"他的声音混着公交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万一有人觉得厚此薄彼怎么办？\"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九月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想起精读课张老师总是边喝茶边板书的模样；前排的体育委员转着笔，忽然在本子上画了个保温杯——那是听力老师总不离手的旧杯子。

\"我觉得可以这样！\"静静突然站起来，抓住车顶扶手，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一道弧线。她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簇小火苗：\"设定统一预算，但按照老师的喜好来选！上次张老师用保温杯泡龙井，咱们就送套茶具！\"

\"这个主意好！\"九月眼睛一亮，\"外教克雷丝老师不是总戴着中国结，连手机壳都是青花瓷图案吗？送她刺绣屏风......\"

\"打住打住！\"生活委员连忙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显示屏映出他认真的表情，\"屏风至少八百，咱们人均预算才两百。折扇和香包既便宜又有特色，还能多买几种搭配！\"他推了推眼镜，本子上已经列好了详细的价格对比表。

\"那就这么定！\"班长拍了下手，\"不过得给老师们准备贺卡，把想说的话都写上去。\"这时公交车恰好停在商业巷站，带着满脑子的礼物方案，一群人背着夕阳涌进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商业巷的石板路被夕阳染成蜜糖色，两侧店铺飘来阵阵檀香和桂花糕的香气。街边的糖画摊前，老师傅正用琥珀色的糖丝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龙形，引得几个低年级学生驻足围观。班干部们在巷口围成一圈，影子被拉得老长。

\"我和学习委员负责买保温杯，宣传委员带两个人去买文具......\"班长话没说完，静静已经拉着九月钻进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店铺。古色古香的货架上，青瓷茶具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快看这个！\"静静踮着脚指着顶层，\"青花瓷茶杯配鎏金茶漏，张老师泡茶肯定超有范儿！\"店员笑着取下套装：\"这款是手工绘制的，最近教师节打八折。\"九月翻开笔记本核对：\"预算还剩30块，正好买包碧螺春！\"她小心翼翼地把茶叶罐放进礼盒，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隔壁文创店里，给外教选礼物的小组正对着折扇发愁。文艺委员举起一把水墨山水扇：\"太素了，克雷丝老师喜欢亮色系。\"突然，他眼睛一亮，拿起绣着双面苏绣的牡丹扇：\"这个金线刺绣的怎么样？\"这时，角落里的香包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茱萸香囊寓意好！\"生活委员拿起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而且三种香型可以搭配，克雷丝老师还能分给家人。\"他们像考古学家般仔细挑选，连流苏的长度、针脚的疏密都反复比对。

给听力老师选礼物的过程却有些曲折。体育委员皱着眉：\"粉色保温杯太幼稚了，老师都四十多岁了。\"生活委员举起藏青色简约款：\"这个呢？\"正当大家犹豫时，路过的店员开口：\"这款带温度显示，看数字更方便。\"

\"就它了！\"几人异口同声。九月突然想起，每次听力课结束，老师总会把凉掉的茶水倒掉重新加热。她悄悄在贺卡上添了一句：\"以后让新杯子替我们守护您的温暖。\"

暮色渐浓时，大家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在奶茶店集合。班长仔细核对清单，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人举起对应的礼物：\"钢笔套装、宣纸书签、保温杯、卡片......\"窗外的霓虹灯已经完全亮起，将奶茶店的玻璃映成五彩斑斓的画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里，藏着比星辰更璀璨的心意。

（三）

周四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爬上教学楼的墙上，金色的光辉洒在走廊的瓷砖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班干部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提前来到教室，小心翼翼地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摆放整齐，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兴奋与紧张。

随着早读课结束，下课铃清脆地响起，送礼物的行动正式拉开帷幕。走廊里顿时热闹起来，抱着礼物的身影匆匆穿梭。英语泛读课代表抱着礼盒，脚步轻快地朝教师办公室跑去，推门时还不忘轻轻敲门。\"王老师节日快乐！\"她将礼盒双手奉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王老师正伏案批改作业，闻声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颤抖着手接过礼盒，声音有些哽咽：\"哎呀，这钢笔太贵重了......你们怎么这么懂事！\"打开礼盒，一支镌刻着祝福语的钢笔静静躺在丝绒布上，王老师反复摩挲着笔身，眼角泛起了点点泪花。

而最令人难忘的，当属给听力老师送礼物的场景。彼时李老师正在讲台上低头整理教案，灰白的发丝间夹杂着几缕银丝，在晨光中微微发亮。生活委员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在同学们鼓励的目光中，缓缓走上讲台：\"老师，您旧保温杯该退休啦！\"

李老师抬起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微微上扬。当打开礼盒，看到那个崭新的带温度显示的保温杯时，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我上周还念叨着要买，你们怎么......\"

她转过身，悄悄用袖口擦掉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再转过来时，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温暖而明亮，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谢谢同学们，这是我收到最贴心的礼物！\"教室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同学们看着老师幸福的模样，心中满是成就感与喜悦。这一刻，所有为准备礼物付出的努力，都化作了最珍贵的回忆。

下午，计算机学院的下课铃刚响，九月和班干部们就像一群小猎豹，迅速跑到教学楼大门外“埋伏”。不一会儿，班主任抱着教案走了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家就一下子围了上去。

班长满脸笑意，双手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走上前：“老师，提前祝您教师节快乐！这一年您虽然没给我们上课，但对我们的关心我们都记在心里。”说着，他递上精美的笔记本和钢笔，“这个笔记本您可以用来记教学心得，钢笔写字可流畅啦！”

班主任先是一愣，随即眼眶就红了，他接过礼物，声音有些哽咽：“你们这群孩子，太有心了……”他轻轻拍了拍班长的肩膀，又看着围在身边的同学们，脸上满是欣慰，“谢谢你们，这是我收到最珍贵的礼物！”九月看着老师感动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觉得所有的准备都值了。

然而到了周四下午放学，大家才发现漏了重要的事——今天没有口语课，克雷丝老师没来西校区。\"明天必须送到！\"班长当机立断，\"我上学期间就知道外教老师住在东校区的教师公寓那里，具体哪层楼，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老师并约定上门时间，明天教师节一定把礼物上到老师手上。\"

（四）

周六八点，班长、九月、静静和其他三名班干部已经在学校校门口集合。班长打着哈欠抱怨：\"宿舍的兄弟还以为我去晨跑呢！\"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礼物盒又检查了一遍。公交车行驶在前往东校区的路上，晨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们困倦却又期待的脸上。

下了公交车，还要穿过一片种满银杏的林荫道。九月突然停住脚步：\"你们听！\"远处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和着鸟鸣在晨雾中回荡。\"是克雷丝老师！\"静静反应过来，\"她之前说在学《梁祝》！\"几人加快脚步，循着琴声找到了教师公寓。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敲响302室的门时，开门的克雷丝老师穿着旗袍，手里还拿着琴弓，惊讶得合不拢嘴：\"我的天！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师教师节快乐！\"九月捧着礼盒，\"知道您喜欢中国文化，我们选了好久......\"话没说完，克雷丝老师已经张开双臂把他们都揽进怀里，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檀香，让人感到格外温暖。

客厅茶几上摆着刚泡好的桂花茶，这个刺绣太美了！\"克雷丝轻轻抚摸着扇面上的牡丹，\"你们居然记得我提过喜欢苏绣......\"她突然转身从书房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其实我也准备了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是六枚刻着每个人名字的竹简书签，边缘还缀着流苏。\"我花了三个晚上刻的。\"露西眨眨眼睛，\"中文真的好难刻，但想到是给最棒的学生，就不觉得累啦！\"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九月抿了口茶，清甜的桂花香在舌尖散开。她忽然想起去年军训时，大家累得瘫在操场，是克雷丝老师带着巧克力来看望他们。原来爱真的会像蒲公英种子，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

从教师公寓出来时，每个人怀里都抱着沉甸甸的礼物。不是竹简书签，不是香包折扇，而是比任何礼物都珍贵的——被妥帖收藏的心意。秋风掠过发梢，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少年们心中沸腾的温暖。这份双向奔赴的师生情，会永远停留在这个飘着桂花香的教师节清晨，成为青春最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