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刀意

第608章 刀意

老头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说假的?那你拿出个真凭实据来堵我的嘴啊。|£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2拿不出来?那谁也别把话说死。”

矮个小孩被他这歪理噎得直翻白眼:“这……这话是这么用的吗?您这分明是耍赖……”

他后半句嘀咕淹没在了老头自顾自的念叨里。

老头像是陷进了自己的思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飘在暖洋洋的院子里:“传说……天地还浑沌着的时候,东荒不咸山深处,一道叫‘鸿蒙’的大口子里,有块玄铁疙瘩成的石胎,憋屈在里面整整三万六千年。嘿,愣是给它憋出个‘武宰’来。”

“那石胎炸开那天,好家伙!不咸山就跟点了炮仗的药捻子似的,轰隆一声,火红的岩浆喷得比山还高!那武宰,就从那冲天的火里头,一步步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乌泱泱百万身披银甲的兵将——拿矛的、擎盾的、骑着怪模怪样大兽的……都跟在他屁股后头,服服帖帖。”

“武宰到了山顶,手一挥。,w′b/s·z,.¢o*r/g_那些银甲神兵跟活了的山一样,硬生生把山尖给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大沟。武宰引着滚烫的岩浆灌进去,造了十方炼狱,把那些祸害人间的凶兽、不听话的孽兵,一股脑全锁里头,定了规矩:作恶的,杀无赦!”

“事儿办完了,武宰又引着剩下的岩浆往沟壑深处流,遇着山上的万年冰雪,滋滋啦啦凝成了天池。他自己呢?带着那百万神兵,拍拍屁股走了,只留下天池底下一条暗河,还通着那十方炼狱。”

“至于剑阁?起初屁都不是!”老头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就是一个叫宴行错的武疯子,本事练到顶了,天下没对手,闲得发慌到处溜达。溜达到咱这不咸山,嘿,运气好,在天池里捞了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药草吃了。又发觉坐在这池子边上练功,脑子特别清亮,入定比喝水还容易。得,他就在池子边搭了个茅草棚子,一住四十三年!愣是给他摸到了仙台境的门槛。”

高个小孩皱着眉打断:“不对啊爷!我听镇上说书的老王头讲,宴行错是在天池得了本神功秘籍才厉害的,不是吃药草啊!”

矮个小孩也插嘴:“哥你记岔了!隔壁小胖他爷说,是宴行错在天池底下摸鱼,摸上来一把会发光的宝剑!”

老头咂吧咂吧嘴,慢悠悠地问:“宴行错给你俩写信了?亲口告诉你们的?”

高个小孩气得直跺脚:“爷!您又胡扯!他都死几百年的人了,骨灰都找不着了!”

老头嗤地一笑:“那不就结了?听我的!宴行错入了仙台,名声传出去,天底下练武的、想成仙的,眼珠子都红了,一窝蜂往这儿跑,在池子边搭棚子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有了剑阁。$?看·e书&屋°? .¢?追¥最ˉ^>新·′o章<节+t”

高个小孩还是抓耳挠腮:“可您还是没说明白啊!凭啥说武宰是真的?他是啥时候的人?为啥那些古书神话里提都不提他?”

老头像是被问烦了,随口甩了一句:“天池底下,有人用刀刻了字,那刀意……啧啧,隔着水都能扎人眼睛。”

高个小孩顿时来劲了,扒着躺椅边:“刀意?刻的啥?”

“我生,则道生;我死,则道灭!”

高个小孩把这十个字在嘴里嚼了半天,最后酸溜溜地哼了一声:“嚯!口气比脚气还大!不就刻几个破字嘛!赶明儿我也去池子底下刻几个‘天下第一’,那我是不是也成武宰了?”

老头正要开口损他,院外石板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重、整齐、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像一面鼓敲在人心口上。

紧接着,小院矮墙外,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压了过来。

数百名身披漆黑铁甲、头盔上插着长长彩色雉鸡翎的甲士,像一堵移动的铁墙,无声无息地将小院前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左手虚按在腰后挂着的劲弩机括上,右手紧紧握着腰间弯刀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冰冷的目光透过面甲扫视着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们簇拥着一顶玄色轿子。

轿身由乌木打造,漆色沉如暗夜,不见丝毫雕饰,却在轿檐边角嵌着三枚鸽卵大的墨石,随着轿夫的步伐轻晃,在铁甲反光中偶尔闪过一点幽光。?

轿帘半掀,露出里面身穿半旧青灰色皮袍的人。

袍子看着普通,细看领口袖缘却镶着上好的貂绒。

他个子不高,身形精干,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像浸了冰水的刀子,扫过之处让人脊背发凉。?

膝头搭着一张鞣制极好的玄狐皮,边缘隐约露出腰间悬着的物事轮廓,看形状该是柄短刃,被狐皮半掩着,只在颠簸时偶尔闪过寸许暗沉的木鞘,瞧着倒有几分年头了。?

轿子行得不快,每一步都踏在甲士们步点的间隙上,沉稳得如同山岳移动,轿夫的脚步声被铁甲摩擦声吞没,只剩那抹墨色在刀光中缓缓迫近。

高个小孩和矮个小孩吓得赶紧缩下脑袋,只露出两双眼睛趴在墙头往外偷看。高个的压着嗓子,又惊又羡:“爷爷!是哪个大官?真……真威风!我长大了也要当这样的大官!”

老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眼皮都没抬:“就你俩?平日里学塾先生找不见人影,大字识不了一箩筐,还当大官?想进宫当个倒夜香的太监,人家都嫌你手脚不利索!”

高个小孩委屈地撇撇嘴:“爷!哪有您这么埋汰自己亲孙子的!”

老头没再搭理他,慢慢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浑浊的老眼透过稀疏的篱笆缝隙,冷冷地投向外面。

整个两江口镇,刚才还隐约有些鸡鸣狗叫、锅碗瓢盆的声响,此刻彻底死寂下来。

路上的行人、摊贩,全都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缩进了两旁的屋舍门板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