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三十年

第615章 三十年

柳云溪也怒了:“我们刚在高平经历过什么?那是真刀真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这种时候不帮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们像这该死的进宫面圣一样?昨天还在轰轰烈烈厮杀拼命,今天就被埋在无穷无尽的规矩琐碎里!时间一长,热血凉了,高平的事都忘了,你们那点心思也磨没了怎么办?那时候就晚了!”

柳清安胸膛起伏,极力压制着翻腾的情绪:“你知不知道许舟这一路拼命走到这里,明天就要进宫面圣,是为了什么?你真以为他是为了那个右司卫的官职?不是!”

她一字一顿,“他是为了朝槿!”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夜风,猛地走回到柳清安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下去:“清安,你听好了——许舟救不了苏朝槿。”

这句话,如同一声闷雷,在黑夜里炸开。

柳云溪看着妹妹瞬间苍白的脸,慢慢说道:“你之前不在场。父亲……私下里跟我透过底。苏朝槿身上的问题,根本就不是病!所以,哪来的什么药石可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你若不信,自己想想,苏家这些年,人丁兴旺吗?那些莫名夭折的孩子,又有多少?你真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吗?”

柳清安瞳孔微缩,嘴唇翕动了一下:“父亲明明说……”

“父亲说只要调理得当,或许能恢复,那是骗你的!”

柳云溪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因为你和苏朝槿是至交好友,他不想让你伤心!即便许舟真找来了那什么帝屋果,再加上刘悬壶那神仙般的医术,拼尽全力……”

他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最多也只能为苏朝槿续命三十年!三十年!三十年后,苏朝槿四十七岁,许舟四十八岁!清安,你告诉我,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许舟,守着这样一个结果,硬生生蹉跎一辈子,连个自己的血脉都不能有吗?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柳清安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沉默地站在夜色里,只有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u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不甘:“也许……也许还有别的办法……而且许舟他……还有瑶云……”

“瑶云?”柳云溪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直接截断了她的话,重重叹了口气,“若是说到苏瑶云……清安,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罢了,不提也罢!”

他烦躁地挥了下手,“皇宫大内,黑龙卫高手如云。o°第¥,一2看<书¤,#网??ˉ >/最+新a??章||节¤o?更@新?_?快d1[除非许舟他能踏入真灵境,才有那么一丝资格站在天家面前谈交易!否则,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你告诉我,历朝历代修行者如过江之鲫,真正能踏入真灵境的又有几人?”

柳云溪的声音在夜色里陡然拔高:“清安,他救了你那么多次,你当真不动心?换作是我,早就把心掏给他了!高平最后一战,你与他同乘一骑,额头抵在他背上时,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在太原府,第一个发现他状态不对的是你,二话不说跟着他杀回高平的也是你!在那间破客栈,你怕他饿着,非要我给他留饭。可我不能永远跟在你身边啊!我还能替你遮掩这层窗户纸多久?许舟那么聪明,我再多做些什么,他迟早会察觉!”

说到最后,柳云溪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清安,人有时候……得为自己想想。”

柳清安静静听完兄长的肺腑之言,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夜色。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哥,许舟从来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这些礼制规矩他向来嗤之以鼻。可你看见了吗?他为了这次进宫,一遍遍地学这些繁文缛节。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云溪愣住了:“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柳清安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柳清安仰头望着那轮明月,忽然觉得这月亮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她转向柳云溪,眼神坚定得让人心惊:“哥,我柳清安行事,从不趁人之危,更不夺人所爱。许舟与朝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救我三次是恩情,我助他是本分,仅此而已,也只能如此。”

“他救我三次,我便还他三次。既然原先救朝槿的法子行不通,我就去小叔叔门前长跪不起,求他准我修行!日日夜夜苦修,陪他一起想办法!若他修不到真灵境,我就修到真灵境替他跟天家做这个交易!一个真灵境不够,那就两个!”

柳云溪喉头发紧,声音沙哑:“可你与他在高平同住一屋的事,迟早会传出去。到那时,京城哪家还敢娶你?”

“我自有办法!”

柳清安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转身大步走向驿站。

柜台前值夜的驿卒正打着瞌睡,被突然出现的柳清安吓了一跳。

“柳二小姐要什么?”

“最烈的酒!”

她抱着酒坛回到房门前,一把推开门。

屋内,汀兰还沉浸在方才的话题里,笑嘻嘻地问:“清安姐姐,柳大公子刚才说的‘要不’是要做什么呀?”

柳清安没有回话,而是直视许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许舟,我们结拜吧。”

汀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许舟也愣住了,这个提议来得如此突然,就像一位侠客在悬崖边毅然斩断自己的退路。

“柳……”许舟刚要开口。

“别废话!”柳清安干脆利落地拍开酒坛泥封,抽出腰间匕首在掌心一划,鲜血顿时滴入酒中,“该你们了!”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容拒绝。

许舟忽然笑了。

这场景多像当时宴会上,那个不管不顾为他出头的姑娘。这么多年过去,柳清安还是那个柳清安,从未改变。

他接过匕首,同样划破手掌。

鲜血融入酒中,泛起细微的涟漪。

汀兰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啊?我也要吗?我和公子应该不能结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