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回忆
第593章 回忆
荀三爷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山风,点了点头:“嗯。{小±说??宅* ?@免??费d?<阅?.读#~路上凑巧遇见。我便跟着他住进了那间客栈。”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苏儒朔来高平收敛苏检的尸首,他是随苏家一起来的,本来已经跟着苏家出城了,可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来。”
黑衣女子沉默着。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也停滞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轻纱后,才终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询问,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口:
“…他…怎么样?”
荀三爷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个子比我高,挺高的,有些瘦,但骨架匀称,眉眼清秀得很,却有一股子藏不住的英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的恍惚,“特别像你,那双眼睛尤其像!清亮亮的,看人的时候像是能把人心底都照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他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的时候,那眼神,那动作,我差点以为是你回来了…”
黑衣女子静静地听着,帷帽下的身体似乎微微绷紧。
她像是在细细咀嚼着荀三爷的每一个字,要将它们深深烙进心底。_<¨看?>:书{?君??÷ #%?更>?+新?最+x快#过了许久,她才轻声追问,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
“…还有呢?”
荀三爷神情认真,带着一种长辈看到出色后辈的欣慰与感慨:“很好,真的很好!有勇有谋,心思缜密,遇事冷静,身手也极好!我暗中观察过,已是炼心境高阶的修行者了,前途无量!”
“炼心境高阶?”
黑衣女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声音陡然转冷,“他修行者的法门…从何而来?”
荀三爷如实回答:“据我所知,他在入赘苏家之前确无修为在身。入赘之后不久便显露了修行痕迹。应当是苏家为他寻来的修行法门。”
他斟酌着补充了一句,“此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黑衣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随即,那清冷的声音里陡然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隆冬降临:
“许家…竟敢让他入赘?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如同冰锥刺破寂静,“看来…梁氏是不知道我还活着,不然借她两个狗胆也不敢!”
话语中蕴含的冰冷杀意,让周围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荀三爷补充道:“不仅如此,先前在景城,他去医馆当学徒。¨c?n_x.i!u?b¨a¢o+.\n¨e!t.听说与两个地痞起了冲突,对方动刀,差点害了他性命…”
黑衣女子擦拭墓碑的手骤然停住。轻纱微微晃动,山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长久的沉默后,她才开口,声音干涩:“还打听到什么?”
荀三爷继续道:“他文采出众,在景城留下不少诗词。后来他经过青云书院,三位大儒都破例收他为弟子。”
“三位大儒同时收一人?”黑衣女子声音里透出一丝意外,“倒是少见…还有呢?”
荀三爷想了想:“他如今在太子手下效力,已是东宫官署右司卫,正六品。”
“怎么与太子搅在一起了?”黑衣女子追问,“你先前说他入赘,妻子如何?”
荀三爷思索道:“苏家大小姐深不可测,我们探查不到消息。传闻两人只是名义夫妻。倒是苏家二小姐,似乎与他互有情愫…可惜那二小姐身染恶疾,恐怕命不久矣。”
黑衣女子立刻追问:“可查出什么病?有何办法医治?”
……
不知不觉,她已问了太多。
荀三爷沉默片刻:“东家,您若挂念,与其问我,不如亲自去见见他。”
山风呼啸,只剩寂静。
黑衣女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轻叹:“不去了。他跟着我吃尽苦头,在许家又受尽白眼…想必是恨我的。就让他当我真的死了吧。你也不要再去见他,莫将他卷入我们的是非。”
荀三爷应道:“是。”
女子转身下山:“为将军平反难如登天,但他一生英烈,不能背负叛国骂名,墓碑也不能永远无字。当年构陷他的谍子或许已被灭口,但幕后主使一定还活着。我在上京驿站的案牍库找到一封书信,恐与当年之事有关。”
荀三爷一瘸一拐跟上:“好,我去查。”
……
下午的高平城,死寂如空城。
一盆盆大火燃烧着尸体。幸存的边军步卒聚在一起,有人睁眼呆坐,有人干脆和尸体躺在一起沉睡。
许舟、柳清安、柳云溪、汀兰、任敖靠坐在一截断墙根下。不远处,边军支起大锅,宰杀伤马,煮着马肉。白色的汤咕嘟冒泡,肉香飘散过来。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遮住了火光。
许舟抬头,荀羡与左横江策马经过。
荀羡勒马,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任敖身上:“可愿来边军任职?”
任敖一怔:“荀将军与我说话?”
荀羡声音粗粝:“来边军,我保你七年升副总兵。届时留高平,或借江家之力调任封疆,随你。”
左横江在一旁咧嘴笑道:“任大人,高平是不归路,离家万里,只有黄沙黄土。任大人,想清楚再答。”
两人一正一反,态度难明。
任敖仰头看着马上的荀羡,最终抱拳:“承蒙抬爱。只是家人妻子皆在京城,实在脱不开身。”
他是江家赘婿,身不由己。
荀羡也不勉强:“那便祝任大人青云直上。”
左横江拱手:“后会有期!”
他目光转向许舟:“小许大人,你可愿…”
荀羡抬手打断:“他便不必问了。”
左横江尴尬笑笑,对许舟道声抱歉,策马欲走。
汀兰突然站起来:“等等!”
荀羡与左横江勒马回头,诧异看她。
柳清安暗道不好,伸手去拉,却被汀兰挡开。小丫鬟气势汹汹:“你们为何不招揽我家公子?什么叫‘不必问了’?”
荀羡审视汀兰,竟真的回答:“非我不招揽,是知他必不留,何必费口舌?”
汀兰忿忿:“他不留归他不留,你们总得问一声吧!”
荀羡漠然道:“任敖不懂自保变通,在京城是困住的金丝雀,不如来高平做雄鹰。但你公子不同,他在京畿如鱼得水。若他日能在京中立足,高平还需他和其老师照拂。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