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鸡鸣

第667章 鸡鸣

光裕堂内瞬间一片死寂,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2?完#本;神&|站?^ a?)追3§?最>|新3&?章#节¨

这句诗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谁都听得出诗里那尖锐的讽刺,是指着鼻子骂他们用谗言祸乱宗族。

读书人不怕骂,甚至以论辩为乐,地位低的敢找高位的争执,盛名者愿与同级辩驳,连对着皇帝都敢据理力争。

可他们唯独怕三样东西:史书的笔,传世的文,还有这能流传千古的诗——因为这三样东西,能钉死一个人的名声,身前身后都逃不掉。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这简直是诛心之言。二房几人只觉得血气冲上脸皮,又烫又麻,真切感受到了被当众扇耳光的羞辱。

堂中烛火剧烈晃动,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箭似的射向许舟,似要将他洞穿。可许舟脊背挺得笔直,面不改色,坦然迎上所有视线。

堂上的许阁老慢慢捋着雪白的胡须,过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善。”

二老爷许天赐面色一沉,他飞快地瞥了儿子许修仁一眼。?2/咸¥`x鱼/|看`书£网??? |首,发$许修仁咬着牙,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看去,赫然是许天正提着官袍衣摆快步跨进堂中,官帽上的珠串还在晃动。

许天相又惊又疑:“兄长不是去了通州查验漕粮吗?怎么回来了?”

许天正没看他,目光扫过堂中情景,冷笑一声:“若不是有人快马传信,我还不知有人趁我不在,要在府中开堂断案,给我三弟的儿子扣罪名呢!”

他转向许阁老躬身行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父亲,张德全在景城跟着三弟当差时,做的混账事可不少。三弟念他母亲是自己的奶娘,看在往日情分上次次容忍,这十年里对他宽宥良多,如今他倒反过来咬三弟的儿子一口——此等背主的恶仆,应当先拖下去掌嘴五十,再查他这些年的勾当!”

跪在地上的张德全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抖得像筛糠,嘴里连声道:“大老爷饶命!小的是被……是被胁迫的……”

许天正又看向堂外的梁氏,语气放缓了些:“弟妹,你素来端庄持重,想必也是被这恶仆蒙骗了。?s-o·s^o¢x!s!w*.*c·o+m+他定是拿了什么由头哄你作保,毕竟你一个妇道人家,深居内院,哪知晓他背地里这些龌龊勾当?”

梁氏依旧匍匐在地,嘴唇翕动着,却终究没敢开口,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像是默认了这说法。

处理完梁氏这边,许天正又转向许舟,目光里多了几分安抚:“莫怕,没做过的事,咱死也不认。许家还容不得宵小之辈颠倒黑白。”

许天赐的目光在许天正与许舟之间来回逡巡,脸色像被泼了墨似的,渐渐阴翳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光裕堂内烛火摇曳,将四名主事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这哪里像个家族议事的地方,分明就是公堂审案的架势。

许舟望着匆匆赶来的许天正,见他额头还渗着细密的汗珠,官袍领口都被汗湿了一片——想必是在许府门前下了马车后,一路快步跑进来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耽搁。

许阁老抬眼瞥了许天正一眼,复又闭上眼睛养神,眼皮耷拉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还是懒得看族内这副相争的纷乱模样,谁也说不准。

许天赐起身,脸上挤出几分平和的笑意,对许天正解释道:“兄长,没人趁你去通州时刻意责难谁。今日是二月十五,本就是族中定下的堂议日子,原是商议春耕采买的事,顺带提了许舟这桩,也是按规矩办事。”

许修仁在一旁低声接话,语气带着不甘:“大伯,人证物证俱在,这信件上的字体,是许舟独创的笔法,旁人仿不来;况且之前柳家来三叔家发难,也是不争的事实,许舟他……”

“住口。”许天正直接打断他,转头看向许舟,眼神坦荡,“有没有做过,你只说一句。”

许舟迎上他的目光,语气笃定如磐石:“没有。”

许天正当即转向许修仁,语气不容置喙:“他已说没有了,此事不必再纠缠。”

许修仁一怔,脸上满是错愕:“大伯,这……”

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鸡鸣冲天而起,像一把利剑劈开了远方的夜幕,天边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

许天正仿佛得了这鸡鸣的助力,陡然发难,声音在寂静的堂中格外响亮。

他不再理会许修仁,回头先看了眼门外噤声的梁氏,再转向许天相,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锐利:“三弟,张德全是你奶娘的儿子,你念着旧情,留他在景城当差多年,待他不薄吧?他却拿着一封说不清来路的信,构陷你亲生儿子——这等忘恩负义的东西,他的话你也信?某些人此刻跳出来,借着这等货色的证词发难,怕不是早就盯上你这一房了!恕我说话难听,你那两个嫡子,文不成武不就,嫡长子更是与你离心离德,跑到汴州躲清闲,如今你身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许舟这个庶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这么残害?”

许天相在他灼灼的目光中,慢慢低下了头,肩膀微微垮了下去。梁氏的哭声也在这质问中戛然而止,像被掐断了线的风筝。

许天正又看向梁氏,声音冷了几分:“弟媳,张德全撺掇你出来作证时,是不是某些人许了什么好处?不然凭着他一个管家,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光裕堂这等地方构陷主子!”

梁氏将脸埋在青砖上,死死闭着嘴,一声不吭。

许天正不再逼问,转身对许阁老深深拱手,语气凝重:“父亲,儿子恳请按族规行事——不仅要将张德全拖下去严加审问,查清楚这封信的来历,还要彻查某些人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给许舟定罪。这背后怕是藏着动摇宗族根基的阴谋,必须连根拔起,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