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279.巡山遇疑,追迹护村

秋日的太阳刚爬过东山头,给后山的松树林镀上一层暖金色。

晨雾像薄纱似的裹着枝叶,空气里飘着松针的清苦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狗蛋扛着半旧的柴刀跟在二柱子身后。

柴刀木柄被两代人磨得油亮光滑,是他爹年轻时打猎的老物件。

昨天林晓峰特意交代,让他俩去巡查村西山坡的野兔陷阱。

自从上次林青山带人打了头野猪,卖了七十块给村里凑发展资金,大伙儿对“打猎创收”更上心了,连陷阱巡查都成了每日必做的事,生怕错过半点收成。

“狗蛋,你脚底下跟坠了铅块似的,能不能快点?”

二柱子比狗蛋大两岁,性子沉稳得像老松树,手里攥着根自制木矛,矛尖在火上烤得泛着深褐硬光,连树皮纹路都透着结实。

“再磨蹭太阳都晒到后脑勺了,要是陷阱被野猪拱塌,或是让黄鼠狼把诱饵偷了,晓峰哥又该说咱们办事不靠谱。”

狗蛋赶紧加快脚步,柴刀在手里晃悠着,裤脚用麻绳扎得紧紧的,免得被草叶勾住。

布鞋沾着晨露打湿的泥点,踩在松针上“啪嗒啪嗒”响。

“知道啦!俺这不是怕踩着蛇嘛!”

他嘟囔着,眼睛时不时瞟着路边的草丛,耳朵竖得老高,活像只警惕的小獾,连风吹草叶的“沙沙”声都要多瞅两眼。

“昨儿俺娘还说,秋凉了蛇要找暖和地儿躲,草窠里最容易藏,可得盯着点走。”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往上走,路边的茅草挂着晶莹的露珠,沾在裤脚上凉丝丝的,没多久就洇出一片浅痕。

走到半山腰时,二柱子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按住狗蛋的肩膀,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别说话,听!有动静!”

狗蛋赶紧闭上嘴,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风里除了树叶的晃动声,还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动石头,混着几句压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飘在风里,没头没尾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啥、啥声音?不会是野猪吧?”

狗蛋小声问,手不自觉地握紧柴刀,指节泛得发白。

他上次见野猪还是去年,林青山带人围猎时,那畜生的獠牙和冲劲,现在想起来还心里发怵。

二柱子摇摇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眼神凝重:

“不像,野猪拱地动静大,还会哼哼。这声音太轻,像是人在偷偷摸摸干活。

走,咱们绕过去看看,脚步轻点,别被发现。”

两人猫着腰,像两只偷食的松鼠,顺着声音方向绕到一片灌木丛后,扒开带刺的枝叶偷偷看。

三块大青石旁站着三个男人,跟这山野格格不入。

为首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穿件笔挺的中山装,领口系得严严实实,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点碎发都没有。

他手里攥着张折叠的纸,正低头跟身边两个年轻男人说着什么,手指在纸上点来点去,动作透着股急切的焦躁。

“周哥,你确定是这附近?”

瘦高个男人抱怨道,手里拎着个黑色皮包,包带勒得手指发红,看着沉甸甸的。

“俺们都转了半个钟头了,除了树就是石头,连个蓄水池的影子都没见着,别是地图标错了吧?”

被称作“周哥”的正是周鹤年,他皱着眉,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急什么?地图上标的就是这一片。林家村刚修的水利设施,肯定藏在隐蔽处,哪能让你一眼就看着?”

他顿了顿,指了指两边山坡:

“你们俩分开找,注意看新翻的泥土,还有石头垒的边,那都是蓄水池的痕迹。

找到后别惊动村里人,先记下来位置,晚上再来动手。”

另一个矮胖男人点点头,刚想往旁边走,周鹤年又赶紧叮嘱:

“小心点!别留下脚印,也别碰路边的草!

要是被村民撞见,就说迷路了想找口水喝,别多话,免得露馅。”

狗蛋和二柱子躲在灌木丛后,心里直打鼓。

这几个人穿得这么整齐,还拿着地图找蓄水池,绝不是普通路人,更不是上山打猎或砍柴的。

狗蛋想起前几天林晓峰说的“要防着外人搞破坏”,心里“咯噔”一下,拉了拉二柱子的衣角,声音发颤:

“二柱子哥,这几个人不对劲,肯定没安好心!咱们赶紧回村告诉晓峰哥,让他来想办法!”

二柱子也觉得脊背发凉,赶紧点点头。

两人悄悄往后退,脚步放得极轻,鞋底蹭着地面,连草叶的摩擦声都尽量压着。

直到退到山路拐角,确认没人看见,才撒腿往村里跑。

柴刀和木矛在手里晃悠着,风里都带着他们急促的脚步声,裤脚的泥点甩得老远。

两人一口气跑回村口,肺都快喘炸了,正好撞见林晓峰扛着猎枪往山里走。

他原本打算去看看林青山他们新设的野猪陷阱,那陷阱垫了新鲜玉米芯,按理说该引着野猪来了。

看到俩小子满头大汗的样子,林晓峰赶紧放下猎枪:

“咋了?跑这么急,出啥事了?”

“晓峰哥!不好了!山里、山里有可疑人!”

狗蛋扶着膝盖直喘气,说话都带着颤音,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胸前的粗布褂子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林晓峰心里一紧,赶紧蹲下身,用袖子帮狗蛋擦了擦汗:

“别急,慢慢说,啥可疑人?在哪见的?穿啥样?”

二柱子比狗蛋冷静些,喝了口林晓峰递来的凉白开。

他缓了缓气,把山里的情况一五一十说清楚:

“三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梳油头,穿中山装,还有俩年轻的,一个瘦高个拎黑皮包,一个矮胖的。

他们拿着地图找咱们村的蓄水池,还说‘晚上再来动手’,听着就没安好心!”

林晓峰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猎枪木托。

蓄水池是村里的命根子,刚修了一半,就等着装水浇玉米苗和经济作物,这几个人专门来找,绝不是好事。

他想起前世在镇上听派出所老民警说的“间谍搞破坏”,心里有了猜测:

“你们看清楚他们有没有带别的东西?比如刀或者撬棍?”

“瘦高个的皮包看着沉,说不定装着啥!”

狗蛋补充道,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还说‘别留下痕迹’‘别惊动村里人’,肯定是想偷咱们的水利设施信息,或者搞破坏!”

林晓峰深吸一口气,心里快速盘算。

现在不能声张,要是打草惊蛇,让这几个人跑了,以后再想抓就难了。

他看着俩小子,语气严肃:

“你们俩先别声张,也别再上山,免得被他们撞见。

二柱子,你去村东头找林青山叔,让他带两个靠谱的壮劳力,在村西路口盯着,别让那几个人进村里;

狗蛋,你跟俺去山里,俺去跟踪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啥,有啥计划。”

“俺也去!俺认识路,刚才俺还记着他们走的方向呢!”

狗蛋立刻站直身子,眼里的害怕早没了影,满是想帮忙的干劲,手里的柴刀握得更紧了。

林晓峰点点头,重新扛起猎枪,又从家里的木箱里拿了把磨得锋利的匕首,揣在腰间。

这匕首是他爹年轻时打猎用的,刀身泛着冷光,锋利得能轻松划开兽皮。

他对狗蛋说:

“跟紧俺,别出声,要是遇到危险,就躲在俺身后,别逞强,知道不?”

“俺知道!”

狗蛋用力点头,跟在林晓峰身后往山里走。

两人沿着山路往山里走,林晓峰脚步轻快得像只常年穿梭山林的鹿,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常年打猎的经验,让他对山林的动静格外敏感,哪怕是一片树叶的异常晃动,一根草的不自然弯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狗蛋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柴刀,心里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怕遇到危险,兴奋的是能帮着晓峰哥抓坏人。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晓峰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指了指前面的草丛:

“你看,那里有脚印。”

狗蛋凑过去一看,果然有几个新鲜的脚印。

鞋印是皮鞋的样式,方头的,跟山里人穿的圆头布鞋完全不一样,边缘还沾着新鲜泥土,显然是那几个人刚留下的。

林晓峰顺着脚印方向走,脚步放得极轻,鞋底几乎不沾泥,像只潜行的豹子,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慢。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混着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林晓峰赶紧拉着狗蛋躲到一棵两人合抱的粗松树后,树皮粗糙的触感贴着后背,他悄悄探出头。

周鹤年三人正站在一处土坡上,瘦高个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正低头快速记录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周鹤年则拿着个银色望远镜,往村里的方向看,镜片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眼睛疼。

“周哥,你看!前面就是林家村的蓄水池!”

矮胖男人指着不远处的蓄水池,声音里带着兴奋,手指还在比划。

“用石头垒的,看着能存不少水,要是把闸门弄坏,水肯定漏得快!”

周鹤年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满是恶意:

“好,记下来!晚上咱们趁着天黑来,把闸门的插销撬了,再往水里撒点东西,让他们的水没法用。

没了水,看他们还怎么种庄稼,怎么搞发展!”

狗蛋躲在树后,气得攥紧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这几个人果然想破坏蓄水池!

他刚想冲出去,就被林晓峰按住肩膀,林晓峰摇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现在只有三个人,自己带着猎枪。

狗蛋有柴刀,硬拼不一定吃亏,但最好能抓活的,问清楚他们的目的和同伙,免得还有漏网之鱼。

就在这时,周鹤年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身,眼睛像鹰隼似的扫视着四周,声音陡然变尖:

“谁在那儿?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林晓峰心里一紧,知道不能再躲了。

再拖下去,说不定会让他们起疑心,趁机跑了。

他慢慢从树后走出来,手里的猎枪自然下垂,手指却悄悄扣着扳机护圈,脸上带着冷意: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村里的蓄水池?”

周鹤年三人没想到会被发现,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凶相。

瘦高个赶紧从黑皮包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寒光闪闪,他晃了晃,威胁道:

“小子,少管闲事!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晓峰冷笑一声,把狗蛋护在身后,脚步往前迈了一步,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俺们村的地,你们来搞破坏,还敢让俺滚开?今天你们别想走!”

周鹤年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远处山坡上有几道人影往这边跑,还隐约听见“抓坏人”的喊声,心里“咯噔”一下。

肯定是这小子的同伙来了!

他知道再拖下去必败无疑,当机立断从口袋里掏出个黄铜哨子,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嘀嘀”的哨声在山林里格外刺耳,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撤!往山下撤!车在那边等着!”

周鹤年低吼一声,一把推开身边的矮胖男人,率先往山北的方向跑。

瘦高个和矮胖男人也反应过来,顾不上再威胁林晓峰,跟着周鹤年撒腿就跑。

黑皮包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林晓峰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招,赶紧追上去:

“别让他们跑了!”

狗蛋也跟着往前冲,手里的柴刀挥得呼呼响,裤脚被树枝勾破了都没察觉。

可周鹤年三人跑得极快,显然早选好了逃跑路线,专挑崎岖的山路走,还时不时故意推倒路边的矮树挡路。

林晓峰和狗蛋追了约莫一里地,就见山脚下的土路上停着一辆黑色吉普车。

车旁站着两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正着急地挥手,手里还握着短棍。

周鹤年三人一头扎进车里。

吉普车“轰”的一声发动起来,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

车轮卷起一阵尘土,朝着镇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晓峰举着猎枪想开枪警告,可吉普车已经开出老远,只留下一道尘土飞扬的轨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在山路尽头。

“别追了,晓峰!”

林青山带着壮劳力赶过来,喘着粗气说,手里的猎枪还端着。

“他们早有准备,肯定还有同伙,咱们先回去看看他们掉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林晓峰停下脚步,看着空荡荡的山路,心里又急又气。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黑皮包,拉开拉链一看,里面装着几张标注着各村水利设施的地图,还有一小瓶贴着外文标签的不明液体和一把锈迹斑斑的撬棍。

“他们肯定还会来的,咱们得赶紧加强村里的戒备,尤其是蓄水池和水渠,晚上也得派人守着。”

林青山点点头,脸色凝重:

“俺这就安排人巡逻,两人一组,晚上带火把,再去镇上派出所报个案,让他们帮忙留意那辆吉普车。

咱们村的发展,绝不能让这些人给毁了!”

狗蛋攥着柴刀,不服气地跺脚:

“下次再让俺撞见他们,俺一定用柴刀砍他们的车胎!让他们跑都跑不了!”

林晓峰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心里虽有遗憾,却也松了口气。

至少这次保住了蓄水池,还拿到了他们的罪证。

他看着手里的地图,眼神变得坚定:

“只要咱们团结一心,提前防备,就算他们再来,也别想破坏咱们村的好日子!”

夕阳西下时,林晓峰带着众人回到村里,把事情的经过跟林德生说了一遍。

村民们听后都很气愤,纷纷表示愿意加入巡逻队,有的还主动拿出家里的手电筒和铜锣,说晚上巡逻时能敲锣警示。

林晓峰看着大家坚定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这些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他都要拼尽全力保护好村子,保护好家人,绝不让重生后的好日子付诸东流。

晚风拂过村口的老槐树,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份团结鼓劲。

林晓峰知道,这场守护村子的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