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贼船
这老东西绝对在耍他！
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猛地转身，大步在绿洲里踱步。清凉的空气、潺潺的水声此刻都变得刺眼刺耳。他不信邪地再次走到屏障边缘，运起全身力气，一拳狠狠砸在那无形的墙壁上！
“砰！”
拳头震得发麻，屏障纹丝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他又抬脚猛踹，甚至用肩膀疯狂冲撞，结果都一样。那屏障坚固得令人绝望，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此，隔绝了两个世界。
甘峰喘着粗气停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他环顾这片绿洲——古树参天，泉水叮咚，果实饱满。完美的囚笼。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这老东西……可能真的没骗人，他难道真的在这里被困了二十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哈欠。
“呵——欠……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嘛。”
甘峰猛地回头，只见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慢悠悠地伸着懒腰，浑浊的眼睛眯着，一副刚睡醒的舒坦模样。
他焦躁地踱步，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老头拍了拍身边的青石，“来来来，陪老头子我聊聊天。这么多年，可闷死我了。”
甘峰盯着他，试图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老人对面坐下，声音压抑着：“前辈，您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摩罗斯，关于这鬼地方，关于怎么出去？”
老头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眼神飘向树冠，答非所问：“哎，你看那叶子，绿得多好看……我刚来的时候，它还没这么高呢。”
甘峰额角青筋一跳。
“摩罗斯！”他加重了语气，“它把我弄成这样，它到底想干什么？”
“摩罗斯啊……”老头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一个名字，“秩序的守卫嘛，固执得很。它觉得不该存在的，就都得打回原形……不跟你说过嘛”他忽然嘿嘿一笑，看向甘峰，“比如你这种，一身乱七八糟气息的小家伙。”
这话像是戳中了甘峰的心事，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印记。老头的话总是云山雾罩，却又隐隐切中要害，让他烦躁不已。
甘峰一拳砸在古树上，震落几片树叶。“我在问你正事！”
“正事？”老头眨眨眼，“活着不就是最大的正事？你看这水，多甜；这果子，多脆。二十年来我可从没饿着。”
甘峰胸口剧烈起伏。他强压下怒火，换了个方式试探：“前辈在这二十年，可曾找到什么规律？比如屏障何时会减弱？”
老头掰着手指头数：“日出时鸟儿会叫，正午时影子最短，日落时……”
“够了！”甘峰终于爆发，“你根本不想出去！”
老头忽然安静下来。他浑浊的双眼盯着甘峰，许久才开口：“谁说我不想出去？”
他颤巍巍起身，走到屏障前。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无形界壁上。
“看好了。”
只见老头的手掌缓缓穿透屏障，伸到了外面。甘峰屏住呼吸。
但下一秒，老头的手腕就像被什么抓住般猛地拽回。他踉跄后退，苦笑着摇头：“我能放人进来，自己却出不去。这屏障……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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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峰如遭雷击。他缓缓跪坐在地，手指深深插进泥土。
不行！
他不再纠缠，猛地站起身，走到溪边捧起水猛喝了几口，又摘了几颗看上去能饱腹的果子揣进怀里。他走到屏障边，自己尝试将水和果子递出去。
然而，他的手连同那些东西在触碰到屏障的瞬间，就像碰到了一堵滑不留手的墙，根本无法穿透半分！他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绿洲内的一切，都无法带出去！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他原本还想着，就算暂时出不去，至少能囤积物资，等状态恢复再硬闯。老头示范一遍以及自己再亲自试探都不行，现在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老头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身后传来：“别试了，没用的。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外面的人，我心情好可以放进来。但里面的东西，包括我，一个都出不去，那可不看任何人的心情……”
甘峰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出不去……连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头都出不去……自己呢？也要像他一样，在这里变成一具守着泉水的枯骨，几十年，几百年？
一股冰冷的绝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笑话。他踉跄一步，重重地坐倒在草地上，眼神第一次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起来。
老者看着他瞬间灰败下来的脸色，竟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洲里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样？小子，是不是觉得上了贼船？可惜啊，晚了！上了这船，可就下不去咯！”
这话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甘峰压抑的所有怒火和恐惧。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盯着老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低吼：
“你早知道？！你早知道会这样！你害我！”
面对甘峰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老者脸上的嬉笑缓缓收敛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叹息，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害你？”他轻轻摇头，声音低沉了下去，“不，小子。”
“我是给你一个……看清自己的机会。”
他抬手指向屏障之外那片死亡沙漠：“外面，是‘死’的考验，磨你的皮肉，炼你的意志。”枯瘦的手指缓缓收回，点向甘峰的心口，又划过头顶这片绿洲。
“而这里，才是‘生’的试炼。”
“炼你的……心。”
甘峰怔住，满腔的怒火被这意味深长的话语浇得一愣。
就在这时——
嗡。
他胸口的金色印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灼热。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感，从绿洲深处，那棵参天古树的更后方幽幽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轻轻呼唤着他。
甘峰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精准地投向那片未知的幽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