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老头，你耍我？
“我快渴死了！”
他用尽力气，将每一个字都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来，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放我进去！有什么话，等我喝饱了再说！”
“算我求你了，我这个年轻人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甘峰最终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眼下得到补给才最重要。
他死死盯着那片绿意，双目赤红，如果眼神能杀人，这片屏障早已被他戳出无数窟窿。
绿洲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一声极轻的、仿佛枯叶落地的笑声传来。
“呵呵……有趣，当真有趣。”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对甘峰这种毫无敬畏的粗野态度，反倒提起了几分兴趣。
“罢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甘峰面前那堵坚不可摧的空气墙，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一人高的缝隙，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从缝隙中涌出，轻轻卷住他疲惫不堪的身体。
甘峰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牵引着，一步踏入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世界。
嗡！
一步之遥，天壤之别。
外界那足以将人烤熟的恶毒高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
湿润的、带着泥土与植物芬芳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肺部，滋润着他那快要冒烟的喉咙。
“叮咚……叮咚……”
清脆悦耳的泉水声在耳边响起，甘峰猛地睁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在外面由于屏障的模糊遮蔽作用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清晰样貌，可直到进来后……
他看到了一棵树。
一棵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参天古树，它的树冠遮蔽了整片绿洲的天空，将那恶毒的太阳完全隔绝在外。粗壮的根系如同虬龙般盘踞在地表，每一寸树皮都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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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盘腿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
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身形枯瘦，面板上布满了褶皱与老人斑，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可他的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星空，平静地注视着甘峰，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
“坐。”
老人抬起枯槁的手，指了指身旁另一块青石。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感。
接着，他将手边一个陶制的水壶和几颗鲜红欲滴的果实，轻轻推了过来。
甘峰的视线瞬间被那壶水和果实钉住，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他一个踉跄扑过去，一把抓起水壶，拧开木塞，就这么仰头对着壶嘴，疯狂地灌了起来！
“咕咚！咕咚！咕咚！”
清凉甘甜的泉水涌入喉咙，冲刷着那火烧火燎的痛楚，一路流淌进他干涸的胃里。
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他一口气将整壶水喝干，然后又抓起那些果实，看也不看，胡乱塞进嘴里。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纯粹而磅礴的生命能量，瞬间在他口腔中炸开，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干裂的面板重新变得湿润，酸痛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就连精神上的疲惫，也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消散了大半。
老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祥和，没有一丝不耐烦，仿佛在看一个饿了许久的孩子。
直到甘峰将最后一颗果实咽下，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他才缓缓开口。
“你身上的气息，确实复杂。”
老人的目光落在甘峰的胸口，仿佛穿透了衣物和皮肉，直视着他体内的秘密。
“源的残渣，渊的侵蚀……你就像一个装着两种剧毒的瓶子，居然还没爆开。”
甘峰心中猛地一跳！
源的残渣？渊的侵蚀？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体内那块诡异的黑色碎片！这老头，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一股警惕感油然而生。
老人却仿佛没看见他的戒备，目光转向他胸口那枚黯淡的金色印记，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过，你这小家伙倒是难得。”
“在如此绝境之中，还能维持本源不散，拼死护住你那不知道哪里来的核心。它似乎……还在尝试净化你体内那些驳杂的气息。”
甘峰一愣，他发现老人的目光似乎只停留在了阿骨的印记上，对自己体内那块黑色碎片，似乎并未察觉。
难道是猜的？
是阿骨的光芒掩盖了那块碎片的气息？还是这老头另有深意？
甘峰不敢赌，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趁机开口，声音因为水分的补充，已经不再那么嘶哑。
“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有个叫摩罗斯的家伙吗，那究竟是什么人？我的力量……为什么会全部消失？”
他一口气问出了所有问题。
老人听完，只是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甘峰明显察觉到在他说出摩罗斯这个名字时，这个老人有一个下意识的皱眉动作。
许久。
“这里，是遗忘之地。”
“摩罗斯，是秩序的守卫者。它将一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打回原形。”
“至于你失去的力量……”老人顿了顿，看向甘峰，“那是你踏入此地，必须付出的代价。”
代价？
甘峰的拳头瞬间握紧。
“我的力量不是消失了，对吗？”他追问道，他能感觉到，阿骨还在，领域雏形还在，只是被某种规则压制了。
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抬手指向绿洲深处。
在那里，有一条蜿蜒的、被青苔覆盖的石板小径，消失在浓郁的绿意之中。
“你的力量，只是被遗忘之地的法则封印了。”
“若想将它们全部找回，你必须走上那条路，透过遗忘的考验。”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学会，如何用这副凡人之躯，去驾驭你那颗不屈的灵魂。”
遗忘的考验？
甘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条小径幽深而静谧却一望无际。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老人：“那怎么样，才能透过考验？”
老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我若知道，就不会在这里坐着了。”
“什么意思？”甘峰的心里咯噔一下。
老人叹了口气，靠在背后的古树树干上，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意思就是，我也在寻找透过考验的方法。这鬼地方，究竟要考验什么，我也不知道。”
“实际上……”老人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我被困在这里，快二十年了。”
轰！
一句话，把甘峰吓得要跳起来。
二十年！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能轻易设下屏障，能一眼看穿自己部分秘密的强者，竟然也……被困住了？
“你……你也是被摩罗斯弄到这里来的？”甘峰的声音有些发干。
“除了那个不讲道理的秩序守卫，还有谁有这种本事。”老人撇了撇嘴，那股高深莫测的气质荡然无存，反倒像个邻家的抱怨老头。
甘峰彻底懵了，他本以为找到了隐世强者，找到了离开这鬼地方的希望。
结果，这希望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绝望！
一个被困了二十年的老前辈！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难道自己也要像他一样，在这片绿洲里坐上二十年，直到变成一堆枯骨？
老人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浑浊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刻。
“呼……”
一声轻微的鼾声，突兀地响起。
甘峰愣住了。
他看见，前一秒还在跟他解释自己悲惨遭遇的老人，此刻脑袋一歪，靠着树干，双眼紧闭，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他……睡着了？
“喂？”
甘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回答他的，是更加响亮、富有节奏的鼾声。
“呼……噜……呼……噜……”
甘峰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
他站起身，走到老人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
他甚至能感觉到，老人身上的气息变得平稳悠长，那是进入深度睡眠的特征。
“我操！”
甘峰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算什么，耍他玩吗？！
一个被困了二十年的老前辈，给了他一点希望，转头又亲手把这点希望掐灭，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一股无名火从甘峰的心底直冲天灵盖，他看着老人那张安详的睡脸，真想一拳砸上去。
可他不敢，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力量，恐怕也不是眼前这个老头的对手。他只能站在原地，对着一个睡着的老人，大眼瞪小眼，胸口剧烈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