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我选择，我存在
那句话精准地落入小欣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灵魂深处。
滋啦一声。
极致的寒冷与极致的温暖碰撞，升腾起白色的雾气，绝望的黑暗，被这道光芒硬生生撑开了一道缝隙。
小欣猛地抬起头，那张埋在膝盖间、满是泪痕的小脸，第一次有了光。
家……
不是冰冷的源核，不是至高无的什么荒诞净化系统。
家，是有峰哥在的地方，是有湘儿姐在的地方，是有华容道哥哥在的地方。
是那个吵闹、拥挤，却能让她安然入睡的，小小的庇护所。
“无用的情感。”
完美小欣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她脸上的高贵与冷漠出现了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她猛地一挥手。
星海中，那亿万面镜子里的画面，瞬间变得惨烈了十倍！
心火幻境里，甘峰的整个身体都被灵魂烈焰点燃，他不再攻击，而是盘膝坐下，任由火焰从内而外地焚烧。他的灵魂在剧痛中扭曲，却又在【灵魂熔炉】的运转下，以一种更加痛苦的方式强行维持着平衡，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断桥之上，江湘儿的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焦距。她的手只是机械地挥动，一道道音波斩出，将无穷无尽的亡魂切碎。可她的灵魂，却在一次次重复的杀戮中，被亡魂的怨念与死气侵蚀，变得斑驳而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枯萎丛林里，华容道被彻底包裹成了一个漆黑的藤茧。他刚刚觉醒的、那蓬勃的生命法则，正被无数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植物疯狂逆向抽取。他的脸上，生机与死气交替闪现，整个人在生与死的循环中被反复折磨，痛苦不堪。
“看到没有？”
完美小欣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扎向小欣的心脏。
“你所谓的家，你那些脆弱的情感，只会成为他们的负累！只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痛苦！”
“正是因为你的不完整，你的执迷不悟，他们才会在这里受苦！”
“放弃吧，和我融为一体，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救赎！”
这一次，小欣没有再哭。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画面，看着甘峰紧锁的眉头，看着江湘儿麻木的侧脸，看着华容道抽搐的嘴角。
泪水，已经流干了。
她的眼神，在那片幽蓝的星海映衬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也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缓缓站直了小小的身体，抬头，直视着那个完美的、高高在上的自己。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错了。”
完美小欣的表情一僵。
“正是因为这些情感，我才是我。”
小欣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这片死寂的【静默之庭】中，漾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峰哥会痛，是因为他在保护我。”
“湘儿姐会累，是因为她在等着我。”
“华容道哥哥在挣扎，是因为他相信我。”
“这些不是负累……。”
她拒绝了那宏伟而冰冷的净化图景，拒绝了那至高无上的神明之力，紧接着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胸口，那个由【纯净之源】碎片与【幽蓝核心】共同构筑的、不稳定的灵魂中枢。
她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属于自己的心跳。
然后，她说出了那句彻底颠覆这片空间法则的话。
“我不需要完整的过去。”
“我只要，现在的自由选择！”
话音落下的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完美小欣脸上的恼怒、嘲讽、高傲，全部凝固成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
下一秒。
轰——！！！
小欣胸口，那枚代表着残次品身份的【纯净之源】碎片，与那颗象征着净化系统的【幽蓝核心】，没有再彼此排斥，没有再相互对立。
它们在小欣做出选择的这一刻，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更像是一种宿命般的归位！
【纯净之源】的温暖光芒，精准地插入了【幽蓝核心】的最深处。
咔嚓！
一声仿佛源自宇宙初开的清脆鸣响，在整个【静默之庭】回荡。
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则力量，在这一刻，没有湮灭，没有冲突，而是以一种超越了所有已知逻辑的方式，完美地，融合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星图，以小欣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平面的图画，而是一个立体的、浩瀚的、由无数光点与丝线构成的宇宙雏形。它以一种狂暴的姿态，瞬间席卷了整个【静默之庭】，将这片幽蓝的晶体世界，强行烙印上了属于它的全新法则。
“不——！！”
完美小欣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尖叫。
她的身体，那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完美躯体，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幽蓝色的光芒从裂缝中溢出，她的存在正在迅速崩解。
她存在的逻辑，被彻底颠覆了。
“不！不可能！容器……容器怎么可以有自己的意志！”
她指着小欣，声音里充满了崩溃与不解，“源的判定是绝对的，残次品……就该被修正！被抹除！”
小欣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绝望的、完美的自己。
此刻，她的眼神中，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复仇的快意。
只有一抹淡淡的，如同星光般清冷的怜悯。
她向着正在崩溃的完美小欣，伸出了手。
“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新生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你，不是我的全部。”
“星辰，从来都不是被动漂浮的。”
“它定义方向，指引归途……。”
小欣的手指，穿过了空间的距离，轻轻点在了完美小欣的眉心。
那具正在崩溃的身体，瞬间停止了颤抖。
完美小欣眼中的疯狂与不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漫长等待后，终于得到的释然。
在小欣指尖触碰的刹那，她整个身体都化作了最纯粹的、亿万点璀璨的星光，如同一条温柔的银河，缓缓流淌，尽数融入了小欣的体内。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一个微弱的意念，在小欣的灵魂深处响起。
“原来……这才是……完整……”
嗡！
当最后一点星光融入，小欣缓缓闭上了眼睛。
整个迷雾世界，所有被囚禁的、哀嚎的、沉睡的、迷失的灵魂，无论它们被藏在何等隐秘的角落，无论它们被何等强大的法则封印……
在这一刻，它们的位置，它们的状态，它们独一无二的灵魂频率，都化作了一个个清晰无比的坐标点，在小欣的脑海中，一一浮现，构成了一副前所未有的、浩瀚无垠的灵魂星图。
当小欣再次睁开眼，那双曾经空洞或迷茫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真正的星空。
她看向空无一人的前方，对着那片由她定义的星海，轻声呼唤。
“峰哥。”
心火幻境中，正承受着灵魂焚烧之苦的甘峰，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将他包裹，将他从那片痛苦的火海中，轻柔地拉扯而出。
“湘儿姐。”
断桥之上，江湘儿即将斩落的音波利刃停在了半空。她麻木的眼神中，重新映出了星光。那股力量拂过她的灵魂，抚平了所有的怨念与死气。
“华容道哥哥。”
漆黑的藤茧瞬间化为齑粉。华容道脱困而出，那股拉扯着他的力量，非但没有伤害他，反而将一股纯净的生命能量灌入他体内，让他虚弱的身体迅速恢复。
“大骨头。”
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凭空出现，在小欣身边凝聚成形，阿骨眼眶中的魂火，好奇地跳动着。
下一秒，四道身影同时出现在了小欣的身边。
甘峰，江湘儿，华容道，阿骨，都还带着一丝脱离幻境后的恍惚与震惊。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
她还是那个瘦弱的小欣，但她身上那股宁静、深邃、仿佛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的气息，却让他们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陌生与敬畏。
甘峰张了张嘴，刚想问些什么。
小欣却已经抬起了小手，白皙的食指，指向了这片新生星海的极深之处。
在那里，一个由无数扭曲、乱码般的漆黑文字构成的诡异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混乱而矛盾的气息。
小欣歪了歪头，那双倒映着星辰的眼眸里，再一次露出了一丝属于孩童的困惑。
她用一种平静到近乎理所当然的语气，轻声说道：
“刘月哥哥，在那边。”
“他好像……把自己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