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趣话
马车轱辘碾过王府门前的青石板，发出 “咯噔咯噔” 的轻响，刚停稳，守在门口的小厮便快步上前，掀开车帘时脸上堆着热络的笑：“陆公子、陆二公子、李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王妃娘娘从午后就隔一会儿往门口瞧呢。”
话音刚落，就见月洞门后转出一抹鹅黄身影，素王妃提着裙摆快步走来，目光先落在陆曦怀里熟睡的女童身上，脚步瞬间放轻，待走近了，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孩子的背，声音放得柔柔软软：“这小祖宗，怕是在宫里玩累了。” 她指尖刚碰到孩子的襁褓，女童像是有感应般，小眉头动了动，小嘴嘟囔着蹭了蹭她的手，倒没醒。
素王妃这才抬眼看向陆曦，先前在信里的跳脱劲儿又上来了，眼底藏着笑意，故意上下打量他一番：“怎么？见了王爷，腿没软吧？我听说你家小祖宗还当众叫你‘爹爹’，把你脸都憋红了？”
陆曦被她调侃得耳尖发烫，刚要开口解释，一旁的李佑安已经举着啃了一半的杏仁酥凑过来，含糊道：“王妃娘娘，王爷可好了！还赏了我们水晶肘子和桂花糕，可好吃了！” 他说着，还把食盒往素王妃面前递了递，盒底还剩两块桂花糕，沾着细碎的糖霜。
素王妃看他嘴角还沾着糕屑，忍不住伸手替他擦了擦，笑道：“你这小馋猫，倒会替我打听王爷的脾气。” 又转向陆明羽，“明羽，方才在宫里没撞见萧妃或肃妃的人吧？我特意跟封管家叮嘱过，就怕她们半道截人。”
陆明羽连忙摇头：“劳王妃娘娘费心，一路都顺顺利利的，封管家送我们到宫门口才回去。” 他想起王爷调侃自己想当女婿的事，又忍不住补充道，“王爷还说，让我们先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尤其是三弟，让他别被琐事分心。”
“他倒会说漂亮话。” 素王妃轻哼一声，抱着孩子转身往府里走，“当初我跟他要‘安乐公主’的封号，他还跟我讨价还价，说要等陆曦考完会试，我看他就是故意逗我。” 话虽这么说，她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显然对王爷的心思门儿清。
几人跟着素王妃走进正厅，厅里早已摆好了茶点，青瓷碗里盛着冰镇的酸梅汤，冒着丝丝凉气。素王妃把孩子交给奶娘，让她抱去偏院安置，才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向陆曦：“王爷跟你说会试后的安排了？”
“说了。” 陆曦点头，“王爷说若是我能考个好名次，便亲自下旨封孩子为安乐公主，若是考得不好，也会依着王妃娘娘的意思给封号。”
“算他还有点良心。” 素王妃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册子，递到陆曦面前，“这是我托人找的前三年会试的考题和优秀策论，你拿去看看。你师傅周老先生我也打过招呼了，他说你基础扎实，就是缺了点应对京城考题的巧劲，还说他有个老友在翰林院当值，姓王，是前科的榜眼，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拜帖，明日你去拜访他，让他给你指点指点。”
陆曦接过册子，指尖触到纸页上细腻的纹理，心里一阵暖意。他没想到素王妃竟连这些都替他安排妥当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郑重地躬身：“多谢王妃娘娘费心，晚辈定不负所托。”
“跟我客气什么。” 素王妃摆摆手，又看向陆明羽，“明羽，你若是在京里闷得慌，便让小厮带你去朱雀街逛逛，那里有不少新奇玩意儿，就是别跟人起争执。对了，你之前说想买的那把折扇，我让人去锦绣阁订了，过几日就能送来。”
陆明羽眼睛一亮，连忙道谢：“多谢王妃娘娘！我还以为您忘了呢。”
“你这孩子，我答应你的事哪能忘。” 素王妃笑着摇摇头，又看向李佑安，“佑安，你要是想出去玩，就跟明羽一起，让他带你去吃京城有名的糖葫芦，不过得记得按时回来，别让奶娘担心。”
李佑安用力点头，嘴里还塞着点心，含糊地应着：“知道啦王妃娘娘！”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小厮快步走进来，躬身道：“王妃娘娘，厨房炖的银耳莲子羹好了，要不要现在端上来？”
“端上来吧，给三位公子也各盛一碗。” 素王妃吩咐道，又对陆曦说，“这羹是特意给孩子炖的，不过她刚睡着，等醒了再喂，你们先尝尝，解解腻。”
不多时，小厮端着四碗银耳莲子羹进来，白瓷碗里的羹汤晶莹剔透，撒着几颗殷红的枸杞，看着就清甜可口。李佑安率先端起碗，吹了吹就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好喝！比家里的甜！”
陆曦也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温润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方才在马车上的疲惫。他抬眼看向素王妃，见她正含笑看着他们，眼神里的宠溺与关切，竟像极了家中长辈，让他心里又暖了几分。
吃过羹汤，素王妃起身道：“我带你们去看看给你准备的书房吧，就在我院子旁边，安静，适合读书。”
几人跟着素王妃穿过抄手游廊，廊下挂着一串串紫藤花，风一吹，落了满地细碎的紫瓣。转过月亮门，就看到一间雅致的书房，门上挂着一块匾额，题着 “静思堂” 三个字，笔力遒劲，想来是出自名家之手。
素王妃推开门，里面的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靠窗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放着崭新的笔墨纸砚，旁边是一个高大的书架，摆满了各类书籍，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应有尽有。墙角还放着一盆文竹，叶片青翠，为书房添了几分生机。
“这里之前是我用来练字的地方，后来觉得太安静，就改成书房了。” 素王妃走到书架前，抽出几本书递给陆曦，“这几本是王学士当年备考时用的笔记，里面有不少他对考题的见解，你仔细看看，肯定有用。”
陆曦接过书，指尖拂过书页上的批注，字迹工整，见解独到，不由得心生敬佩：“多谢王妃娘娘，这些对晚辈来说真是雪中送炭。”
“你能好好备考就好。” 素王妃笑着说，又指了指书桌旁的一张软榻，“要是累了，就在这榻上歇会儿，院里有小厮守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他们。”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奶娘的声音：“王妃娘娘，小公主醒了，哭着要找您呢。”
素王妃一听，立刻往外走，边走边对陆曦说：“你们先在书房坐坐，我去看看那小祖宗。”
陆曦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满室的书籍和崭新的笔墨，心里满是感激。陆明羽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翻了翻，感叹道：“三弟，王妃娘娘对你可真是上心，咱们可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李佑安也凑过来，趴在书桌上，看着桌上的毛笔，好奇地问：“陆曦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复习呀？我能不能在旁边看着你写毛笔字？”
陆曦笑着点头：“明日去拜访完王学士，我就开始复习，你要是想看，便在旁边坐着，不过可不能捣乱。”
李佑安连忙点头：“我肯定不捣乱！我还可以帮你磨墨呢！”
几人在书房里又待了一会儿，素王妃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孩子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 “咚咚” 地摇着，看到陆曦，眼睛一亮，伸手就要他抱。素王妃无奈地笑了笑，把孩子递给他：“这小祖宗，刚醒就找你，看来是真跟你投缘。”
陆曦接过孩子，轻轻晃了晃，孩子立刻停止了哭闹，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襟。陆曦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想起王爷说的 “安乐公主”，轻声道：“王妃娘娘，‘安乐’这个名字真好，希望她能一辈子平安快乐。”
“可不是嘛。” 素王妃坐在一旁，看着孩子，眼神温柔，“我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不用像宫里的其他孩子一样，从小就背负着太多东西，只愿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陆明羽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王妃娘娘，您真是个好母亲。”
素王妃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手逗了逗孩子的小脸。夕阳透过窗棂照进书房，落在几人身上，暖融融的，气氛温馨又宁静。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厮来请几人去用晚膳。饭桌上，素王妃不停地给陆曦夹菜，还叮嘱他要注意身体，别熬夜复习。孩子坐在婴儿椅里，由奶娘喂着粥，时不时伸出小手，想要抓陆曦碗里的菜，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晚膳过后，陆曦抱着孩子，陪着素王妃在院里散步。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月光洒在花瓣上，泛着淡淡的光晕。素王妃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说：“陆曦，明日去拜访王学士，不用太紧张，他性子温和，又跟你师傅是老友，定会好好指点你的。”
“晚辈知道了，多谢王妃娘娘提醒。” 陆曦点头应道。
“还有，” 素王妃顿了顿，又说，“若是在京里遇到什么麻烦，就像封管家说的，亮出那块玉佩，一般人不敢为难你。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就来王府找我，我虽只是个王妃，但在京里还有几分面子。”
陆曦心里一暖，郑重地说：“晚辈记下了，多谢王妃娘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素王妃看孩子有些困了，便让奶娘把孩子抱回去休息，自己则送陆曦三人回客房。走到客房门口，素王妃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陆明羽：“明羽，这银子你拿着，明日带佑安出去玩，买点想吃的、想玩的，别委屈了自己。”
陆明羽连忙推辞：“王妃娘娘，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素王妃把银子塞进他手里，“你们初来京城，身上难免不宽裕，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
陆明羽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收下，连声道谢。
回到客房，陆曦坐在桌前，拿出素王妃给的那本会试策论，仔细翻看着。陆明羽坐在一旁，把玩着手里的银子，笑道：“三弟，咱们这次来京城，真是遇到贵人了。王妃娘娘不仅帮咱们打通了关系，还这么照顾咱们，咱们可得好好努力，不能让她失望。”
李佑安也趴在桌上，看着陆曦手里的书，小声说：“陆曦哥哥，你一定要考上状元，这样小公主就能当真正的安乐公主了！”
陆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我会努力的。”
他低头看着书，目光落在策论里的一句批注上：“治国之道，在顺民心；民心所向，在察民情。” 心里忽然有了几分感悟。他想起家乡的百姓，想起他们对安稳生活的期盼，又想起王爷在养心殿处理政务时的严肃，素王妃对孩子的疼爱，忽然觉得，考取功名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能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为百姓做些实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书页上，也落在陆曦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笔，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备考，不辜负素王妃和王爷的期望，也不辜负自己的初心。
夜色渐深，王府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书房里偶尔响起的翻书声。陆曦知道，距离会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为自己，也为身边的人，搏一个光明的未来。而此刻，他心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与不安，只有满满的坚定与信心。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努力，身后还有素王妃、王爷，还有陆明羽和李佑安，以及那个还在襁褓中，等着成为 “安乐公主” 的孩子，他们都是他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