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野史大甩卖一路逆风的80后

第53章 面涅将军狄青

朔风卷甲映寒川,铜面横枪镇塞烟。

十载行伍登将坛,一身功业付谗言。

昆仑夜雪埋兵甲,归仁残阳照血鞭。

千古唯留面涅在,令人长叹宋江山。

列位,咱们这一章要讲的这位人物,是北宋中期响当当的英雄。那时候的大宋,虽有“仁宗盛治”,国防上却有很大忧患——西北方,西夏李元昊撕毁盟约、称帝建号,年年犯境,宋军屡战屡败;南方边陲,广源州侬智高拥兵反叛,一路烧杀劫掠,十余州府接连沦陷。自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后,长期以来宋朝形成了“重文轻武”的局面,文官掌握政、武将受到制约,能征善战的将领就更稀少了,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偏偏还出了一位从行伍最底层爬上来的“异类”,他脸上带着当兵时刺下的墨涅,打仗时戴着狰狞铜面具,平定西北边患、荡平南疆叛乱,却终因功高盖主、遭文官猜忌,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此人,便是《宋史》中专门立传、被后世称作“面涅将军”的狄青。

狄青生于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老家在郓州须城(今山东东平)。他出身贫寒,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和两个弟妹艰难度日,靠狄青帮人放牛、打零工勉强糊口。郓州地处黄河下游,常年遭遇水患,景佑元年(1034年)那几年更是灾荒不断——春天黄河决堤,淹没了两岸农田;夏天又遇大旱,地里的庄稼全都枯死了,狄青家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老鼠来了都得哭着走,母亲卧病在床,弟妹瘦得只剩皮包骨,十七岁的狄青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这一年,朝廷在郓州招募乡兵,去抵御西夏的进攻。招兵告示贴在县城门口,上面写着“入伍者免家中徭役,月发粮两石,阵亡者赏钱五十贯”。狄青挤在人群里,盯着“月发粮两石”这几个字,心想,两石粮,够母亲和弟妹吃上好几个月,就算战死也比饿死强!

按北宋军制,凡招募的士兵都要在面部刺字,称作“面涅”。这刺字一是为了区分军籍,二是为了防止逃兵——脸上有字,就算逃回家乡,也会被官府抓回治罪。每个新兵脸上都刺了字,狄青当然也不会例外。

几天后,狄青跟着两百多名新兵,踏上了前往西北的路。这一路走了整整四十天,从郓州到渭州(今甘肃平凉),越往西走,地势越崎岖,天气越寒冷,路边时不时能看到被西夏兵劫掠后的村庄——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偶尔还有无人掩埋的尸体。

到了泾原军驻地,这里的条件比狄青想象中更艰苦。士兵们吃的是掺了沙子的粟米,喝的是浑浊的河水;训练更是严苛——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练骑射,弓箭要拉满一百次才算合格;下午练长枪术,要对着稻草人扎上上千下,直到虎口开裂;晚上还要学列队、听军令,稍有差错就会被校尉鞭打。

狄青拼了命似的刻苦训练,很快他的骑射和作战本领在所有新兵中都屈指可数,狄青的努力和本事,很快被泾原经略使韩琦注意到。韩琦是北宋有名的文官,却很重视武将,他见狄青武艺出众,能吃苦,便把他调到自己的亲兵卫队,让他跟着学习兵法。

康定元年(1040年),西夏李元昊亲率十万大军进攻延州(今陕西延安),延州守将刘平、石元孙率军迎战,却在三川口遭西夏军伏击,宋军大败,刘平战死、石元孙被俘。消息传到泾原,全军震动,韩琦奉命率军增援延州,需要一名将领带先锋部队探路。狄青主动请战:“末将愿带三百骑兵为先锋,定能探清西夏军的动向,为大军开路!”韩琦答应了,还特意拨给了他三百匹战马和一批锋利的长枪。

出发前,狄青找铁匠打了一副铜面具。面具是按照凶神的样子做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咧开,露出锋利的獠牙,边缘打磨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几天后,狄青率领三百骑兵行至好水川(今宁夏隆德),突然发现前方有西夏军的先头部队,大约有五百人。西夏兵见宋军只有三百人,顿时就冲了过来。狄青大喊一声:“兄弟们,跟我杀!”说着就戴着铜面具,手持长枪冲了上去。

狄青率军冲入敌阵,长枪所到之处,西夏兵非死即伤。有个西夏将领骑着马冲过来,想砍狄青,狄青侧身躲开,反手一枪就把那将领挑落马下。宋军士兵见主将如此勇猛,士气大振,也跟着奋勇杀敌。西夏兵本以为宋军不堪一击,没想到遇到这么顽强的抵抗,渐渐慌了神。狄青又下令分兵两路,从左右两翼包抄西夏军,西夏军腹背受敌,很快就败下阵来,死伤两百多人,剩下的都撒腿跑了。

等韩琦率领的主力赶到时,看到的是满地的西夏兵尸体。韩琦又惊又喜,拍着狄青的肩膀说:“你真是一员猛将!这次若不是你,咱们恐怕要中西夏军的埋伏了。”战后,韩琦向朝廷写了奏报,详细描述了狄青的战功,还特意提到他“戴铜面具冲锋,勇冠三军”。宋仁宗接到奏报后,十分高兴,下旨升狄青为保义郎,赏钱五百贯、绢帛二十匹。

此后数年,狄青在泾原战场上屡立战功。庆历二年(1042年),西夏军进攻镇戎军(今宁夏固原),狄青率领两千骑兵夜袭西夏军营,他让士兵们每人带一把火把,趁着夜色摸到西夏军的粮草营,一把火就烧了西夏军的粮草。西夏军见粮草被烧,军心大乱,只好撤兵;庆历四年(1044年),西夏大将没藏讹庞率军进攻渭州,狄青率军迎战,他利用地形设下埋伏,等西夏军进入埋伏圈后,下令放箭,西夏军死伤惨重,没藏讹庞只好带着残部逃跑,狄青还俘虏了两千多名西夏兵。

每次作战,狄青都戴着铜面具冲在最前面,西夏兵对他又怕又恨,私下里叫他“铜面阎王”,只要远远看到铜面具的影子,就吓得望风而逃。随着战功越来越多,狄青的官职也一路升迁,从保义郎升到了马步军副都指挥使,成了泾原军里数一数二的将领。

皇佑四年(1052年),北宋的南方爆发了一场大规模叛乱,叛乱的首领名叫侬智高。侬智高是广源州(今越南高平省)的少数民族首领,广源州本是北宋的藩属,每年都要向北宋进贡。可那几年,北宋朝廷对边疆少数民族的政策越来越苛刻,不仅提高了贡品的数量,还经常克扣赏赐;同时,交趾(今越南)又不断派兵攻打广源州,侬智高多次派人向北宋朝廷请求归附,希望能得到朝廷的保护,却都被拒绝了。

侬智高又气又急,觉得北宋朝廷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便决定起兵反宋。他自称“仁惠皇帝”,国号“大南”,率领部众攻占了广源州,随后又率军北上,接连攻陷了邕州(今广西南宁)、横州(今广西横州)、浔州(今广西桂平)等十余州府。侬智高的叛军十分残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百姓纷纷逃离家乡,南方陷入一片混乱。

消息传到开封,宋仁宗急得寝食难安,立即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宰相庞籍推荐钤辖陈曙率军镇压,可陈曙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将领,他率军到达岭南后,不等军队休整,就急于求成,贸然向侬智高的叛军发起进攻,结果在邕州城外被叛军打得大败,死伤数千人。随后,宋仁宗又派安抚使余靖率军前往,余靖虽然比陈曙强一些,却不懂南方的地形,也不了解叛军的战术,几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

侬智高见宋军屡战屡败,气焰更加嚣张,率军继续北上,很快就打到了广州城下。广州是北宋南方的重镇,若是被叛军攻占,后果不堪设想。宋仁宗看着地图上叛军的进军路线,急得大喊:“满朝文武,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平定叛乱的人吗?”

就在这时,宰相庞籍说道:“陛下,泾原军的狄青,多次击败西夏军,有勇有谋,且善用奇兵,若派他前往南方平叛,定能成功!”

庞籍的话刚说完,御史中丞王举正就站出来反对:“陛下不可!狄青乃黥卒出身,脸上带着墨涅,让他统领大军,不仅难以服众,还会被外邦嘲笑我大宋无人可用!”

另一位大臣、翰林学士宋祁也附和道:“王中丞说得对!南方多水泽、山地,与西北的平原地形完全不同,狄青虽善战西北,却未必能适应南方战场。不如另选一位文官统领大军,让狄青担任副将,这样既能发挥他的武艺,又能保证大军的指挥权在文官手中。”

朝堂上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庞籍,认为狄青是平叛的最佳人选;一派支持王举正,反对狄青统领大军。

就在双方争论不休的时候,狄青主动从泾原赶到了开封,请求面见宋仁宗。宋仁宗听说狄青来了,立即召见了他。狄青穿着一身铠甲,跪在宋仁宗面前,声音铿锵有力:“陛下,侬智高叛乱,南方百姓流离失所,臣愿率军前往平叛!若不能平定叛乱,臣愿以死谢罪!”

宋仁宗看着狄青,见他眼神比坚定,心里不禁一动。他想起狄青在西北的战功,又想到南方叛军的嚣张,终于下定决心:“朕命你为宣徽南院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统领岭南诸军,前往平叛!朕赐你尚方宝剑,军中之事,你可自行决断,不必请示!”

狄青谢了恩,刚要起身,宋仁宗又说道:“狄青,你如今已是大将,脸上的面涅终究不雅,朕让人取来了药膏,你把它除了吧,这样也显得体面些。”

狄青闻言,又跪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脸颊说:“陛下,臣之所以能有今日,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陛下不嫌弃臣是黥卒,凭战功提拔臣。这面涅是臣的印记——臣要让军中的士兵知道,哪怕是最底层的黥卒,只要奋勇杀敌,也能当将军、受封赏。这面涅,不能除!”

宋仁宗听了,深受感动,亲自把狄青扶起来,说道:“你真是忠臣啊!朕没看错你。”随后,他又赐给狄青一件锦袍和一把宝刀,说:“这锦袍是朕亲自让人绣的,上面绣着‘忠勇’二字;这宝刀是先帝留下的,希望你能拿着它,平定叛乱,为国争光。”

狄青接过锦袍和宝刀,再次叩首:“臣定不辱使命!”

随后,狄青率军南下,抵达宾州(今广西宾阳)。宾州离昆仑关不远,昆仑关是通往邕州的咽喉要道,侬智高派了自己的弟弟侬智光率领一万精兵驻守在那里,还在关前设置了大量的鹿角、壕沟等防御工事,防守十分严密。狄青知道,要平定叛乱,必须先拿下昆仑关。

昆仑关位于邕州东北,坐落在两座大山之间,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侬智光率领一万精兵驻守在这里,不仅在关前挖了三道壕沟,还在壕沟里埋了尖木,壕沟后面又设置了鹿角和栅栏,栅栏后面则排列着弓箭手,只要宋军进攻,就会遭到弓箭的射击。

狄青率军抵达宾州后,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下令大军在宾州驻扎下来,每天让士兵们操练武艺,熟悉南方的气候和地形。有将领忍不住问狄青:“将军,咱们为何不尽快进攻昆仑关?再拖延下去,恐怕粮草会不够用啊!”

狄青笑着说:“诸位将军稍安勿躁。侬智高知道咱们来了,肯定会加强昆仑关的防守,咱们若硬攻,必然会伤亡惨重。不如先按兵不动,让侬智光放松警惕,等他麻痹大意的时候,咱们再发动突袭,定能一举拿下昆仑关。”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南方的元宵节十分热闹,宾州城内张灯结彩,老百姓们敲锣打鼓、舞龙舞狮,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狄青也下令在军中举办灯会,让士兵们饮酒作乐,欢度元宵。

侬智光派探子前往宾州刺探军情,探子回报说,宾州城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宋军在欢度元宵。侬智光心里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笑着对手下的将领说:“宋军在宾州享乐!咱们也好好过节,明天再加强防守不迟。”说完,便下令在关上摆酒设宴,让士兵们也欢度元宵。

当天夜里,宾州城内的灯会还在继续,士兵们喝着酒、唱着歌,热闹非凡。狄青悄悄召集了两千名精锐骑兵,都是他从泾原带来的老兵。狄青换上了轻便的铠甲,戴上了那副铜面具,对士兵们说:“今夜是元宵节,侬智光和他的士兵肯定都在饮酒作乐,正是拿下昆仑关的好时机!咱们悄悄出发,路上不许说话,不许点火把,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军法处置!”

士兵们齐声应和,随后便跟着狄青,借着月光,悄悄向昆仑关进发。三更天的时候,狄青率领的骑兵抵达了昆仑关下。狄青趴在山坡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关里看,只见关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守关的士兵有的靠在墙上打盹,有的还在举杯饮酒,显然都喝醉了。

狄青心里一喜,对身边的部将张玉说:“你带三百人,悄悄摸上去,把关上的哨兵解决掉,动作要轻,别弄出动静。”张玉领了命,带着三百名士兵,手里拿着短刀,借着草丛的掩护,慢慢摸向昆仑关。

哨兵们大多醉醺醺的,根本没察觉到危险。张玉率领士兵,捂住哨兵的嘴,再用短刀割断他们的喉咙,不到半个时辰,关上的哨兵就全被解决了。张玉向狄青发出了信号,狄青见时机成熟,大喊一声:“杀!”率先冲了下去。

两千名骑兵跟在狄青后面,马蹄子都裹着布,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可那股气势却像下山的猛虎。守关的叛军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喊杀声,吓得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一看,只见一群勇猛的士兵冲了进来,叛军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连裤子都没穿,就往关下跑。

侬智光也被吵醒了,他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冲出来大喊:“快抵抗!快抵抗!”可叛军早就乱了,没人听他的指挥。狄青一眼就瞧见了侬智光,拍马冲过去,长枪一挺,就把侬智光挑落马下。侬智光惨叫一声,当场身亡。

不到一个时辰,宋军就完全控制了昆仑关。关上的叛军,死的死、降的降,宋军的大旗顺着昆仑关的旗杆慢慢升了起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二天清晨,狄青率领大军从昆仑关出发,向邕州进军。一路上,叛军的残余势力见宋军势大,要么投降,要么逃跑,宋军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消息传到邕州,侬智高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昆仑关会这么快就被狄青攻破,只好率领三万叛军,退守到邕州城外的归仁铺(今广西南宁东南),准备与宋军决一死战。

归仁铺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正好适合大军展开作战。侬智高把叛军分成三队,左队和右队由自己的亲信将领率领,中间一队由自己亲自率领,摆出了一个“一字长蛇阵”。他认为,只要中间一队撑住,左右两队就能包抄宋军,把宋军围在中间消灭。

狄青率领两万宋军抵达归仁铺后,立即观察叛军的阵型。他对身边的将领说:“侬智高的这个阵型,把主力放在中间,左右两翼的兵力比较薄弱,咱们可以先派骑兵冲击他的左右两翼,打乱他的阵型,然后再集中兵力进攻中间一队,定能取胜。”

随后,狄青下达了命令:“张玉,你率领左路骑兵,进攻叛军的右翼;孙节,你率领右路骑兵,进攻叛军的左翼;我亲自率领中路步兵,等你们打乱叛军的阵型后,立即发起冲锋!”

将领们领了命,各自率军就位。狄青拔出尚方宝剑,高高举起,对士兵们说:“将士们!今日一战,定要平定叛乱,让南方百姓重归安宁!打赢了,咱们回开封领赏;打输了,咱们就埋在这里!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宋军士兵齐声大喊,声音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随着狄青一声令下,张玉和孙节分别率领骑兵,像两把尖刀,冲向叛军的左右两翼。叛军的左右两翼本就兵力薄弱,又缺乏骑兵,面对宋军精锐骑兵的冲击,很快就陷入了混乱。张玉手持长枪,在叛军右翼中横冲直撞,叛军士兵纷纷倒地;孙节也不甘示弱,率领骑兵奋勇杀敌,叛军左翼节节败退。

侬智高见左右两翼危急,急忙下令中间一队的叛军支援两翼。可就在这时,狄青率领中路步兵发起了冲锋。宋军士兵见主将如此勇猛,士气更加高涨,纷纷跟着狄青冲锋。狄青和侬智高打在了一起,侬智高的刀法虽然凶猛,却不如狄青的长枪灵活。十几个回合下来,侬智高渐渐体力不支,刀法也变得混乱起来。狄青抓住一个破绽,长枪一挺,就刺中了侬智高的肩膀。

侬智高惨叫一声,翻身落马。叛军见首领受伤,顿时失去了斗志,纷纷四散奔逃。狄青下令乘胜追击,宋军士兵一路追杀,叛军死伤惨重,尸体遍布归仁铺的平原。

侬智高在亲兵的掩护下,带着少数残余势力逃往大理(今云南)。可他刚到大理,就被大理国王段智祥抓住了。段智祥知道北宋的厉害,不敢得罪北宋,便下令将侬智高处死,把他的首级献给了北宋朝廷。

归仁铺一战,宋军大获全胜,斩杀叛军一万余人,俘虏两万余人,侬智高叛乱终于被彻底平定。消息传到开封,宋仁宗欣喜若狂,下旨升狄青为枢密使——这是北宋开国以来,第一位出身行伍的枢密使,执掌全国的军事大权。

成为枢密使后,狄青的人生达到了巅峰。然而,狄青的功绩和地位,却引起了文官集团的嫉妒和猜忌。北宋自建立以来,就实行“重文轻武”的政策,文官们掌握着朝廷的实权,他们认为武将只能打仗,不能参与朝政,更不应该担任枢密使这样的高官。尤其是狄青出身行伍,脸上还带着面涅,这在文官们看来,更是“卑贱”的象征,他们绝不允许这样一个人坐在枢密使的位置上。

首先站出来反对狄青的,还是之前反对他统领大军的御史中丞王举正。他多次向宋仁宗上奏,说狄青“出身微贱,不宜担任枢密使”,还诬陷狄青“在军中培植亲信,图谋不轨”。宋仁宗起初并不相信,认为王举正是出于嫉妒,便没有理会。

可王举正并没有放弃,他联合了一批文官,如翰林学士宋祁、知谏院刘元瑜等人,不断向宋仁宗上奏弹劾狄青。他们抓住狄青的一些小事大做文章:

有一次,狄青在枢密院办公时,穿上了军装。文官们又上奏说狄青“在枢密院穿军装,有不臣之心,意图谋反”,还说“枢密院是朝廷重臣办公之地,岂能容武将穿军装放肆”。

就连北宋着名的文学家、政治家欧阳修,也加入了弹劾狄青的行列。欧阳修虽然是个开明的文官,却深受“重文轻武”思想的影响,他认为狄青担任枢密使会破坏北宋的“文治”传统。他向宋仁宗上奏了一篇《论狄青札子》,在札子中说:“狄青虽有战功,但出身行伍,不知礼仪,若长期担任枢密使,恐会导致军中将领骄横,危及朝廷安危。臣建议陛下将狄青外放为地方官,这样才能保证朝廷的稳定。”

面对文官集团的轮番弹劾,宋仁宗开始动摇了。他虽然知道狄青是忠臣,也认可狄青的功绩,但他更害怕文官集团的反对会引发朝廷的动荡。北宋历代皇帝都对武将心存戒备,宋仁宗也不例外——他担心狄青会拥兵自重,发动兵变。

狄青得知文官集团弹劾自己后,心里十分委屈。他多次向宋仁宗上奏,表明自己的忠诚,解释那些被诬陷的事情,可宋仁宗却总是含糊其辞,没有明确表态。狄青渐渐明白,在“重文轻武”的政治环境下,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得到文官集团的认可,也难以让宋仁宗完全信任。

嘉佑元年(1056年),开封发生了一场大水,狄青的家被淹了,房屋倒塌了好几间,他只好暂时搬到枢密院的官署居住。这件事被文官集团抓住了把柄,他们散布谣言说:“狄青住在枢密院,是想趁机夺取兵权,谋反称帝。”

谣言传到宋仁宗耳中,他终于下定决心,免去了狄青的枢密使职务,改任他为陈州(今河南周口)知州。

狄青接到圣旨的那天,正坐在枢密院的办公椅上,看着自己亲手制定的军事改革方案。他拿着圣旨,手都在发抖,脸上的面涅仿佛也在隐隐作痛。他对身边的亲信说:“我狄青一生为国效力,从未有过二心,没想到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这大宋的江山,终究是容不下我们这些武将啊!”

离开开封那天,狄青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悄悄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家人踏上了前往陈州的路途。

狄青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开封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凉——他为大宋付出了一切,却最终被大宋抛弃。

到了陈州后,狄青的心情一直十分抑郁。他时常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摸着脸上的面涅,回忆着在西北战场上的热血沸腾,回忆着夜袭昆仑关的惊险,回忆着归仁铺大捷的意气风发。可这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的利刃。

更让狄青难受的是,文官集团并没有放过他。宋仁宗虽然免去了他的枢密使职务,却还是担心他会谋反,便派了专人到陈州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监视的人每天都要向朝廷汇报狄青的行踪,哪怕是狄青出门散步、与人聊天,都会被详细记录下来。

狄青知道自己被监视,心里更加郁闷,渐渐积郁成疾,患上了重病。他时常咳嗽不止,夜里还会发高烧,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家人请了很多医生来给他治病,可他的病却越来越重——他的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

嘉佑二年(1057年)的秋天,狄青躺在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他让家人取出宋仁宗赐给他的那件锦袍和那把宝刀,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锦袍上的“忠勇”二字,喃喃地说:“陛下,臣……臣没有辜负您的信任……臣这一生,对得起大宋,对得起百姓……”

说完这句话,狄青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享年四十九岁。

狄青去世的消息传到开封,宋仁宗下令追赠狄青为中书令,谥号“武襄”,并派专人护送狄青的灵柩回到他的家乡郓州安葬。郓州的百姓得知狄青去世的消息后,纷纷自发地到路边迎接他的灵柩。

《宋史》中,史官在为狄青立传时,写下了这样的评语:“青起行伍,十余年而贵,是时面涅犹存。帝尝敕青傅药除字,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问门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尔,臣愿留以劝军中。’其忠勇之节,冠于一时。然功高遭忌,终以忧死,悲夫!”

列位,狄青的一生,是英雄的一生,也是悲壮的一生。他从最底层的黥卒,凭借自己的忠勇和谋略,成长为北宋的枢密使,平定了西北边患,荡平了南疆叛乱,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他却生在了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最终被文官集团的猜忌和排挤所击垮,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他的悲剧,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更是整个北宋王朝的悲剧——自狄青之后,北宋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他这样出身行伍、能征善战的将领,军队战斗力越来越弱,最终在靖康之变中被金国攻破开封,走向了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