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解剖刀柄的逆向诅咒
光束精准地切入父亲那把解剖刀刀柄的逆向纹路,另一端则死死锁定在密室墙壁那些幽灵般闪烁的磷光上。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冷却后的焦味,耳边是分光仪低频嗡鸣的颤音,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
每一次光束的微调,都伴随着细微的“咔哒”声,仿佛时间本身在齿轮间被切割。
数据流在分光仪的屏幕上疯狂跳跃、重组,蓝绿色的字符如暴雨般倾泻,最终凝固成一个我无法理解、却又瞬间击溃我所有认知的结论。
屏幕边缘泛起一圈涟漪状的波纹,像是被无形之手搅动的水面。
不,那不是结论,而是一句来自地狱的耳语,一个用冰冷数据写成的诅咒。
陈警监的意识,那个被我父亲亲手解剖的男人的意识,并非消散,而是像一种看不见的病毒,寄生在我母亲死亡时留下的声纹里。
那声纹在我记忆中仍能回响——她临终前那一声短促的抽气,像玻璃碎裂前的轻响,如今却在密室的空气中隐隐共振,带着低频的震颤,拂过我的耳膜。
那不是简单的声音记录,而是一个复杂的、拥有独立相位差的能量场。
我能感觉到它,就像皮肤突然掠过一阵静电,汗毛根根竖起。
父亲利用了这个相位差,将陈警监的意识囚禁其中,或者说,是喂养。
我猛地攥紧右手,掌心传来一阵粗粝的刺痛——那是我刚刚靠在墙壁上时,从掌纹深处刮下来的一抹墙灰。
指尖残留的粉末带着微弱的涩感,像砂纸轻磨过皮肤。
我摊开手,灰烬在磷光下泛着诡异的银蓝,仿佛含有某种未被识别的矿物。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脑中弹出了第127号尸体,也就是我母亲的解剖记录。
记录末尾有一条不起眼的备注:死者指甲内发现微量未知建筑纤维。
此时此刻,我掌心的墙灰,在分光仪余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与那份记录里描述的纤维构成完全一致的图谱。
光谱图上,两条波形曲线严丝合缝地重叠,连细微的振幅偏差都为零。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
那寒意顺着脊椎攀爬,指尖瞬间麻木。
这间密室,从一开始就与母亲的死紧密相连。
“沈墨。”
林疏桐的声音嘶哑而飘忽,像从一段老旧录音带中挤出的杂音。
我惊恐地转过头,看到一幕让我毕生难忘的景象。
她的左眼,那道奇异的虹膜裂痕中,正缓缓渗出一颗粘稠的淡蓝色血珠。
血珠表面泛着金属光泽,触感仿佛凝胶般厚重。
它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半空,像一颗拥有生命的宝石。
我能听见它轻微的“嗡”声,像是内部有微小的电路在运转。
它在空中扭曲、拉伸,最终凝结成一幅微缩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我们,他手中锋利的解剖刀,正精准地划开另一个躺在解剖台上的人的胸膛。
刀锋切入皮肉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热刀切过黄油。
那个执刀的男人,是我父亲。
而被他解剖的,是陈警监。
“三年前那场所谓的‘误判’……”林疏桐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根本不是意外,是你父亲精心设计的……一个声纹陷阱!”
话音未落,她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右臂的静脉。
金属刺入皮肉的“噗”声清晰可闻,却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道道磷光,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顺着她的血管急速蔓延,向上攀爬,最终汇聚在她的喉咙。
我能看见她颈侧皮肤下流动的蓝光,像液态的星河。
她的声带部位,隔着皮肤透出妖异的蓝光。
她……她竟然将自己也变成了某种媒介。
就在我被她的举动惊得魂不附体时,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亮了起来。
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由一百二十七个光点构成的微痕分布图。
光点微弱闪烁,每一次亮起都伴随着低频的“滴”声,像心跳的节拍器。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母亲被杀当晚,陈警监在现场勘查出的所有痕迹。
但现在,每一个光点都不再是静态的标记,它们在同步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在光点内部复制出一个微缩的、正在呼吸的陈警监的实体躯体!
我能听见那些微小躯体胸腔起伏的“嘶嘶”声,像无数个生命在真空舱中苏醒。
一百二十七个陈警监,像无数个正在孵化的虫卵,遍布整个密室地面。
“他的意识正在通过我们声带的共振,重写现实的锚点!”林疏桐的吼声因为喉咙的异变而变得尖锐刺耳,声波在密闭空间中激起轻微的回响。
我瞬间明白了。
我们每一次交谈,每一次呼吸,都在为这个恐怖的仪式提供能量。
陈警监的意识通过我母亲的声纹相位差作为蓝本,再利用我和林疏桐此刻发出的声纹进行共振,从而突破维度的限制,将他的存在“打印”到现实世界中。
这一百二十七个痕迹,就是他重塑肉身的空间坐标。
我的目光扫过实验台上那两把一直被我忽略的微型解剖刀。
它们比常规的型号小得多,更像是精密的工艺品。
此刻我才惊恐地发现,刀柄上同样刻着复杂的纹路。
指尖轻抚过纹路,触感如冰,仿佛能感知到其中流动的某种能量脉冲。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我:这两把刀,必须嵌入一个三维坐标才能启动。
而这个坐标,正是由我掌心的掌纹,与林疏桐眼中那道流血的虹膜裂痕所构成!
“快!”林疏桐嘶吼着,左手猛地抓住我的右手。
她的掌心滚烫,带着血与金属的混合气息。
她将一枚从自己白大褂纽扣上剥离下来的、薄如蝉翼的金属片——那所谓的第七密钥——狠狠按进我掌纹中一个镜像坐标点。
剧痛如电流般炸开,指尖瞬间麻痹。
“要摧毁这个寄生体,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你父亲当年故意保留下来的……解剖刀末端那段逆向终止纹路!”她另一只手猛地撕开自己白大褂的内侧,那里的急救绷带下,不是伤口,而是一串烙印在她皮肤上的、由复杂声波符号构成的终止码。
烙印边缘微微发红,像是仍在发热。
原来她手臂上的绷带,不是为了遮盖伤痕,而是为了隐藏这个终极的秘密。
我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地用分光仪扫向她掌心的密钥和我的掌纹。
然而,分光仪的探测深度远超我的想象,光束穿透了密钥和地板,直达密室坐标的最底层。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行新的数据流:“基因链终止层”。
我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终止密码不是终止……是……重写!”我脱口而出,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回荡在金属墙壁之间。
这个所谓的终止纹路,根本不是为了摧毁陈警监,而是为了在他重塑完成后,彻底重写他的基因序列,让他成为一个……全新的、更可怕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我出了一身冷汗,冷意顺着后背滑落,湿透了衣衫。
我猛地挣脱被她抓住的右手,扯动被锁链缠绕的左手。
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金属与皮肤摩擦的灼痛让我咬紧牙关,手腕被勒出一道血痕,但终于获得了片刻的自由。
我摊开左手,一道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左手的掌纹,竟然与父亲那把解剖刀柄的逆向纹路,构成了完美的镜像坐标!
我,我的双手,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仪式的核心部件。
与此同时,地面上那一百二十七个陈警监的微缩躯体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贪婪地吸收从我和林疏桐声带散发出的磷光频率。
我能听见自己声音的衰减,像信号被逐渐切断,喉咙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抽空肺里的空气。
还没等我们做出任何反应,密室顶部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齿轮咬合的“咔咔”声由远及近,数条新的金属锁链从天而降,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和林疏桐的双手分别固定在密室的两端,强行将我们拉开,背对彼此。
我们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祭品,动弹不得。
锁链冰冷刺骨,紧贴皮肤,寒意直透骨髓。
分光仪从我手中滑落,悬在锁链之间,屏幕依旧亮着。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扭过头,看向同样被束缚的林疏桐,从她绝望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答案。
“当所有锚点完全重合……就会触发……”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断续的电流杂音,“三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的……时间线重启——”
不是简单的复活,是让时间倒流,让一切重新发生。
父亲的目的,远比我想象的要疯狂。
他要的不是复活一个人,而是要扭转整个过去。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悬空的分光仪屏幕上。
最后一组数据刷新出来,像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我残存的希望。
屏幕显示,密室墙壁那些磷光的闪烁频率,与林疏桐刚才剥离出的那枚第七密钥的内部振动频率,完全同步。
完美无缺的闭环。
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道具,甚至我们每一个人,都被计算得天衣无缝。
这是一个没有出口的囚笼。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我最后的理智。
不对。
在绝对的同步和完美之中,必然存在着某种被忽略的变量。
科学不存在完美的重合,只存在无限的趋近。
如果频率是同步的,那么构成频率的波形之间呢?
它们的夹角,它们的相位,它们的叠加方式……一定有哪里,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和谐。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眼中只剩下那摇摇欲坠的分光仪。
我必须找到那个瑕疵,那个藏在完美合奏中的唯一一个不和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