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湮灭时刻的倒计时

冰冷的数字像一条毒蛇,沿着我的脊椎攀爬,每一个字节都释放出致命的寒意。

分光仪的屏幕上,那条代表密室墙壁磷光频率的曲线,与另一条标记为“第七密钥”的曲线,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完美重合。

它们不是相似,是同步,是来自同一个源头的绝对共鸣。

“声纹共振将在…7分钟后达到临界值!”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耳边炸响,像死神的倒计时。

7分钟,我们只有7分钟。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墙壁上那些流动的光斑,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装饰,而是构成我们牢笼的音符,一首即将把我们彻底吞噬的死亡乐曲。

怎么办?

出口在哪里?

混乱中,我的视线扫过地面那两把被遗落的微型解剖刀。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刀柄上镌刻着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纹路。

就在刚才,我还在嘲笑陈警监的故弄玄虚,但现在,一个疯狂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我。

这不是装饰。这是钥匙的一部分。

我几乎是扑了过去,将它们拾起。

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冷静。

刀柄的纹路异常复杂,像是某种立体的星图。

我尝试着将它们拼接,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对齐。

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待一个独一无二的“模具”来补全自身。

一个匪夷所思的假设在我脑中成型:这纹路需要嵌入的,是一个由掌纹与虹膜裂痕共同构成的三维坐标。

是我的掌纹,还是林疏桐的?

是我的虹膜,还是她的?

这个坐标系本身,就是一个残酷的选择题。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猛地回头,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的左眼,那只曾被植入过“第七密钥”的眼睛,正缓缓渗出一颗颗淡蓝色的血珠。

那蓝色诡异而妖冶,不像是人类的血液,更像是某种高浓度的磷光液体。

血珠没有滴落,而是在我们之间的空气中悬停、凝结,最终扭曲、拉伸,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全息场景——那是她母亲被灭口的那个雨夜。

画面无声,却比任何尖叫都更具冲击力。

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看到了那把致命的手术刀,看到了她母亲眼中熄灭的最后光芒。

“陈警监用我们的记忆…构建了…一个平行时空的…寄生容器——”林疏桐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他把我们的过去,变成了喂养他‘永生’程序的养料!”

话音未落,她做出了一个让我肝胆俱裂的动作。

她举起手中那把同样缴获来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完好的右眼!

“不要!”我失声惊叫,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刀尖精准地刺入她右眼虹膜的天然裂痕中,没有鲜血,只有一圈圈蓝色的声纹数据流以她的瞳孔为中心疯狂扩散。

她强忍着剧痛,身体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在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强行读取一段被陈警监屏蔽的、储存在她身体最深处的最后一段声纹数据。

就在她右眼的数据流爆发的瞬间,我们脚下的密室地面突然亮了起来。

无数光点从地板下透出,迅速勾勒出一幅巨大的、错综复杂的分布图。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三年前,我母亲被杀的那个夜晚,警方在现场标记出的全部127处微痕!

每一个血点,每一处刮痕,每一个脚印,都以毫米级的精度被还原了出来。

“每一处痕迹,都是‘永生程序’植入现实的…时空锚点!”一个沙哑、扭曲,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是陈警监。

他的实体躯体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原本衰老的身体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皮肤下的血管发出幽幽的磷光,像一张正在被激活的电路图。

他张开嘴,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口中传来。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声带上那六道刻痕,以及林疏桐声带中刚刚被激活的数据流,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化作磷光频率被他贪婪地吸收。

“当所有锚点与你们的声纹记忆完全重合…三年前的时间线,就会在我的意志下,完美重启——而你们,将成为新时间线里,永不存在的幽灵!”

时间线重启!

我脑中嗡的一声。

他不是要永生,他是要复活某个人,或是改变某个结局!

而代价,是我们被彻底抹除!

不行!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分光仪,在被抽离的绝望中,我强迫自己寻找最后一丝生机。

我的视线越过那些疯狂跳动的共振曲线,落在坐标系的最底部——那个被我忽略的“基因链终止层”。

“终止密码”!所有程序都有一个最终后门!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分光仪对准了那个层面进行深度扫描。

数据流疯狂涌入,一行被加密的注释在解析下缓缓浮现。

“终止,即是重写。”

我瞬间明白了!

陈警监的终止密码,不是为了停止程序,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获得最高权限,重写整个时间线的核心逻辑!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绝望。

我狂吼一声,猛地发力,手腕上缠绕的锁链被我硬生生扯断一截,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彻密室。

我摊开被勒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就在此时,我注意到了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细节。

我父亲留给我的那把解剖刀,刀柄上的纹路,和我左手掌心的纹路,竟然构成了完美的逆向镜像!

正向是嵌入,是服从。

那逆向呢?

逆向是破解,是覆盖!

这才是父亲留下的真正钥匙!

一个镜像坐标!

“疏桐!”我朝她大喊。

林疏桐仿佛与我心意相通,她忍着剧痛,将那枚从左眼中剥离出来的、凝结着她母亲记忆的“第七密钥”,狠狠按进了我掌心那个由掌纹与刀柄逆向纹路构成的镜像坐标之中!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我们接触的地方爆发。

如果说陈警监的吸收是吞噬,那我们此刻产生的力量就是撕裂!

我们两人的声纹波形在镜像坐标的增幅下,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向陈警监那个由无数记忆和谎言构筑的“时间寄生体”!

“啊——”陈警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密室的墙壁应声开裂,流光溢彩的磷光墙体像蛋壳一样剥落,露出了后面隐藏的真正景象——那是三年前,轰动全市的连环杀人案最后那个受害者的现场!

血迹、尸体轮廓线、散落的证物……一切都以全息投影的方式,与我母亲的死亡现场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诡异而恐怖的双重空间。

陈警监的身体在剧烈的能量对冲下开始发出尖锐的共鸣,他吸收的磷光频率开始紊乱。

我惊骇地发现,我声带第六道刻痕中的磷光,竟然停止了流失,甚至开始逆向流动!

一股不属于我的,冰冷、绝望、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记忆碎片,顺着逆流的磷光涌入我的大脑。

“永生程序的终极核心……是我母亲的……死亡声纹!”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凉。

陈警监不是在复制我们,他是在用我们的声纹,去撬动一个更高权限的核心——我母亲死亡瞬间被记录下的全部信息!

与此同时,林疏桐的右眼,那只刚刚被她自己刺穿的眼睛,突然定格。

一幅残破的记忆影像在她瞳孔深处浮现,那画面通过我们的声纹链接,也传入了我的脑海——画面里,是我的父亲,他穿着解剖服,正神情肃穆地……亲手解剖着躺在冰冷解剖台上的……陈警监的尸体!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陈警监明明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为什么父亲的记忆里,他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在这无尽的矛盾与混乱中,我手中的分光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

我下意识地看去,屏幕上显示,在密室坐标的最底部,那个我以为是“终止层”的地方,一个“时间密钥铸造模具”正在被激活,而它此刻正在同步复制的,赫然是……我自己的声纹波形!

他最终的目的不是我母亲,而是我!

一切都乱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彼此矛盾的终点。

父亲的解剖刀,墙壁上属于母亲的死亡频率,我正在被复制的声纹,还有那段不可能存在的记忆……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被我忽略的、最根本的联系。

一个角度,一个参数,一个可以把所有混乱串联起来的变量……

我的目光猛地从屏幕上抬起,死死锁定了手中的解剖刀和远处剥落后显露出的墙壁。

一个大胆到疯狂的想法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

我颤抖着,举起了分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