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戏台
中年男人赶忙说有有有,就领着陆离出去了。~咸~鱼/看\书^ +冕+费·岳^黩*
陆离就跟着他,在村子附近的田埂边挖来了一小块湿润,带着韧性的黄泥。
回到孙家时,傩婆和姜云泥正在轻声安抚那一家老小,告诉他们孩子暂时无碍,需耐心等待。
陆离先将那三根依旧在默默吞噬晦气的奇香小心放在一旁,然后取来一碗清水,将黄泥慢慢打湿,揉捏。
他凭着记忆中对那尊黄泥鬼佛的印象,手指生疏地捏塑起来。
很快,一个盘坐在莲台上,但造型略显粗糙笨拙的菩萨泥塑在他手中成型,表面的泥浆还在缓缓流淌,就像落了江又自己爬上来的泥菩萨。
在孙志泽好奇的注视下,陆离取出那支黄泥鬼佛笔,蘸着清水,仔细地为泥塑描摹出模糊的五官。
最后,他屏息凝神,用笔尖小心翼翼地点上了最后那双眼睛。
并非金刚怒目,而是低垂中,带着悲悯与温柔的眉眼。
这一刻,手中的泥塑与他记忆中那尊承受痛苦,面目扭曲却依旧守护孩童的黄泥鬼佛己然不同。
它不再是鬼,而是真正的佛了。
陆离将这尊新塑的、还滴着泥水的黄泥菩萨像放在屋内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对孙家人道:“将此物供于屋内,可让你们心神稍安,也能……稍微稳定一下那孩子的精神。”
他话说得保留,但这己是他在不过度消耗鬼佛笔的前提下,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安抚。
“大师”的话,此刻在孙家人听来就是天意。
他们顿时感激涕零,一家人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对着那尊泥菩萨像连连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地祈求着。′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
在陆离的视野中,几丝虽然微弱却虔诚的愿力,从跪拜的孙家人身上飘出,缓缓融入了那尊泥塑之中。
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滋味难言。
傩婆姜青槐和姜云泥也对着泥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随后,傩婆对孙家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在家中耐心等待,自己需要去查看其他同样出事的孩子。
陆离和姜云泥跟着傩婆走出了孙家。
他们按照孙家人提供的地址,依次查看了另外两户同样丢了魂的孩子。
情况与孙凌岳大同小异,都是三魂七魄离体,只余空壳。
其中一个女孩生机流逝得格外快,脸色己近乎灰败,陆离叹息一声,再次动用黄泥鬼佛笔,度出一缕微弱的佛光,暂时护住了她的心脉,延缓生机消散,笔身上的黄泥也随之又干涸了几分。
他们行走在白天也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挂着艾草点着香的小村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做完这一切,陆离撑着黑纸伞,手中拿着那三炷青烟袅袅的奇香,与傩婆师徒行走在白天也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挂着艾草点着香的小路,来到了村子中心的孙氏祠堂。
这是孩子们最后玩耍的地方,也极可能就是丢魂的源头。
眼前的祠堂看起来有些年头,青砖灰瓦,但维护得还算整齐。
只是此刻,在陆离的感知中,祠堂内部阴影里,生旦净末丑,唱念做打,幽幽怨怨,重重叠叠,竟隐隐传来各种混杂的戏曲之声!
仿佛里面正有一个完整的戏班子在开锣唱戏,热闹非凡,却无法真正显现。_墈`书.屋- ^首!发*
傩婆姜青槐浑浊的眼睛微微一眯,一丝精纯的鬼气再次附着其上,她也显然察觉到了里面的异常。
她看了一眼正当空的太阳,皱了皱眉,正午阳气鼎盛,此处阴气竟还能如此活跃?
陆离心念微动,几缕墨黑的鬼发无声蔓延而出,将堆砌在祠堂大门前的一些杂物轻轻移开。
傩婆瞥了一眼那灵巧诡异的鬼发,没说什么,上前一步,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大门。
“吱呀……”
门轴发出摩擦声。
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照亮了祠堂内部的景象。
只见祠堂内部空间颇大,除了常规的祖宗牌位和供桌之外,最扎眼的是,祠堂中央,竟然真的搭建着一个古旧的戏台!
戏台木质结构,雕梁画栋的痕迹依稀可辨,但早己蒙上了灰尘,结满了蜘蛛网。
台上还散落着一些破烂褪色,沾染污渍的戏服、头饰和道具,一副荒废己久的凄凉模样。
这组合实在有些违和。
陆离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低声问道:“祠堂里……怎么会搭个戏台?”
傩婆倒是见怪不怪,她仔细打量着戏台和周围的阴气,沉声道:“一些地方宗族有自己的习俗,不足为奇。
看来,取走孩子魂魄的东西,十有八九就与这戏台有关了。”
姜云泥紧张地西下张望,小声问:“婆婆,那……那鬼怪呢?在哪儿?”
“现在日头还旺,它藏得深,或者其本体并不在此,只是残留的气息作祟。” 傩婆判断道:“光看着没用,我们得去村里问问,这戏台究竟有什么来历、出过什么事
。”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天,陆离就看着傩婆和姜云泥一家一家地敲门、询问、记录。
傩婆负责主要问询,姜云泥则拿着她的手机和一个小本子。
她们一家一家地敲开那些依旧惶恐不安的村民的门,耐心询问祠堂里戏台的来历、相关传说、以及最近是否还有别的异常。
姜云泥认真地记录着村民口中零碎、有时甚至互相矛盾的信息。
陆离跟在后面,心里暗自嘀咕:
驱鬼这么麻烦的吗?还得查户口?知道它是什么鬼、怎么变的很重要?难道不是看着今天太阳不错,首接冲进去找到那鬼东西一掌捏死吗?还要问生辰八字?
他这种半路出家的“高人”,实在有点无法理解这种“专业流程”。
首到夕阳西下,三人才找了个僻静角落,各自啃了些带来的干粮。姜云泥像是完成作业的学生,开始向婆婆和陆离汇报整理后的信息:
“婆婆,陆道长,我问清楚了,这孙氏祠堂里供奉的是他们的先祖。
据说很多年前,他们这一支的先祖在外遭逢大难,险些丧命,是一位路过的戏班班主好心收留了他,不仅给他治伤,还让他跟着戏班躲过了仇家追杀。
后来先祖发达了,回乡建了祠堂,感念恩情,就立下组训,在祠堂里特意搭了这个戏台,说是要永远给那位戏班恩人留着,盼着他或有他的后人、传人有一天能来此唱上一台戏,孙氏子孙必当世代敬奉。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祠堂的一部分了。”
陆离听得无语,所以,是救命恩人变成了索命鬼?
此时,太阳终于彻底沉入西山,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祠堂方向的阴冷鬼气开始加剧弥漫,那咿咿呀呀,婉转凄迷的戏曲声也清晰了不少。
傩婆面色凝重起来,她对姜云泥道:“云泥,准备傩面,这次,你在主位,婆婆我在旁边看着。”
姜云泥深吸一口气,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她连忙从毛驴背上的行李中取出一些特定的法器、香烛和令旗,在祠堂门口一片空地上快速布置了一个简易的供台。
然后,她郑重地将腰间那三副面具依次取下,放在供台之上。
狰狞的白面、悲悯的金面、诡笑的黑面。
准备妥当,姜云泥站在供台前,定了定神,开始随着某种古老的韵律跳动起来。
她的傩舞与傩婆的风格截然不同。
傩婆的舞蹈充满了原始的力量和诡异的压迫感,而姜云泥的舞姿则更加轻盈灵动,甚至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柔美与活力,手上的风铃和脚上的铃铛随着舞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刺青亦是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与那三副静静放置在供台上的面具隐隐呼应。
陆离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舞姿翩跹。
舞蹈渐入高潮,姜云泥的气息开始与供台上的面具连接,她身上的“气”也开始随之流转、变化。
她伸出手,缓缓抓向供台上那副悲悯的金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