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阴阳眼只刷凶宅妖梦不会受伤

第150章 曲终

戴着那副悲悯金色傩面的姜云泥,手持一柄缠绕着符纸的桃木傩杖,它形似短戈,顶端雕刻傩面,是傩舞中驱邪的仪仗武器。*看¨书-屋/ `已¢发_布/罪\辛′彰^踕`

她一步步踏入了阴森诡异的孙氏祠堂。

方才在外面看还是破败尘埃的景象,此刻在她眼中己然大变!

祠堂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一个完整的旧式戏班正在忙碌着,班主模样的中年人吆喝着催促,伙计们扛着箱笼,角儿们对着模糊的铜镜描画脸谱,乐师们调试着胡琴锣鼓,一片开台前的喧嚣景象。

一个穿着短褂,像是后台管事的男人看到带着怪异面具、手持桃木傩杖的姜云泥,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带着江湖气的口吻催促道:

“新来的?愣着干嘛!扮上!赶紧扮上!

今儿个可是大喜的日子,有贵人府上嫁娶,点了咱们的戏!

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要是唱好了,得了贵人的眼,赏钱少不了你的!”

他话语急促,仿佛生怕误了时辰。

姜云泥戴着面具,沉默无言。

那管事的似乎也见惯了各种怪脾气的江湖艺人,不再多问,只是挥手让她赶紧去准备。

姜云泥混在那些忙碌的、面容模糊的戏子中间,跟着他们登上了那座本该落满灰尘,此刻却光鲜亮丽的戏台。

锣鼓家伙点响起,戏开了台。

台上演的是一出传统的斩妖除魔戏。

生角威武,旦角凄婉,净角咆哮。

而姜云泥,被安排扮演的正是那个即将被正义之士斩杀的妖魔。·我?地+书?城/ !首·发_

霎时间,阴风怒号,吹得戏台上的烛火疯狂摇曳!

整个祠堂内的温度骤降,那戏台上的阴影沸腾起来,无数模糊的、穿着各式破旧戏服的身影凭空出现,它们水袖翻飞,刀枪并举,竟自顾自地上演起一出热闹非凡的武戏

一时间,台上“刀光剑影”,“喊杀声”与戏曲锣鼓点交织,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却又诡异地没有一丝真实声响,只有那首透伶儿的戏文在唱诵!

台上的“英雄”们唱念做打,手中的道具刀枪剑戟却带着凌厉的阴风,招招不离那“妖魔”的要害,假戏就要真做!

台下的“观众”却只有两人,一个年轻的道士,一个上了年纪的丑婆。

他们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上,看这好戏开场。

“妖魔”不敢怠慢,手中的桃木傩杖舞动开来,身形随着傩舞步伐闪转腾挪。

傩杖格挡开劈来的“刀剑”,符纸与阴风碰撞,发出“噗噗”的轻响。

咿咿呀呀的唱腔与铿锵的锣鼓声交织,戏曲逐渐推向高潮,乐声越发激昂急促,台上的“攻势”也愈发猛烈。

十几回合下来,那“妖魔”体力就要不支,脚步开始虚浮,破绽百出,“英雄”见状,杀招愈发凶狠。

那年老的丑婆看到此处,猛地站起身,似乎要为之鼓掌喝彩。

只是那年轻的道人面无表情,拿出了一本素白的书籍,就要开始凿“曲”偷光开始看书,似乎对这台的戏曲提不起丝毫兴致。

就在戏曲进行到“妖魔”即将伏诛的刹那,台上那丑婆冷哼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幡布杆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她枯瘦的身躯掠起,竟也铿锵登台!

“何方‘英雄’,如此手段!看老婆子我来会你一会!”

那戏班主模样的人一愣,定睛看去,只见又一个戴着狰狞面具、浑身散发着凶悍气息的“老妖魔”闯了上来!

他先是一惊,随即竟露出一丝“戏瘾大发”的兴奋,大叫一声:“好!好手段!又来一个想唱戏的!来的好!”

他对着戏台旁观摩着,新收的“弟子”们教导道:“徒儿们,看好了!为师今天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压轴大戏!”

说罢,他身形一晃,身上那件破旧的戏服无风自动,披上了崭新的靠旗,手中也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一个腾空翻身,哇呀呀一声吼,便朝着“老妖魔”攻去!

傩婆姜青槐也是毫不示弱,她将那幡布杆舞得呼呼生风,时而作蟠龙棍,时而作斩妖剑,脚下踏着傩舞的诡异步罡,口中发出沙哑的叱咤,与那“戏家主”战在一处!

只见那台上的戏家主,翻身跃步亮剑锋,声若洪钟开言道:“哇呀呀!何方妖孽敢逞凶,且吃某家剑一封!”

傩婆幡杆格挡,怪笑连连应声答:“嘿嘿嘿!修行千载在山洞,要拿你心肝来供奉!”

二人一来一往,好似蝴蝶穿花,一进一退,犹如蛟龙闹海!

剑光杆影纷错落,恰似雪片纷飞;傩步戏姿相纠缠,真个阴阳交融!

戏家主一个探海刺向咽喉,傩婆移形换斗巧妙避过;

戏家主复又一式跨虎拦腰斩,傩婆抖杆缠头堪格开!

战到酣处,只见那“老妖魔”越战越勇,幡布杆使得神出鬼没,竟将“戏家主”逼得步步后退!

台上那些扮演天兵天将的鬼影“戏众

”早己被傩婆身上散发的凌厉傩力冲得七零八落,无法上前助阵。*y_d¢d,x~s^w?./c_o?m.

傩婆最后一个回合卖了个破绽,诱得“戏家主”一剑刺空,旧力己尽新力未生之际,她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那枯瘦的手爪并指如剑,缠绕着磅礴的赤红供气与暗红煞气,猛地一下点在了戏班主的胸口膻中穴!

“着!”

只听得一声闷响,那“戏家主”身形剧震,手中阴气宝剑溃散,踉跄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跌坐在那积满灰尘的戏台之上。

戏台上的幻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些热闹的“戏众”、华丽的“布景”都消失了,只剩下破败、落灰的真实场景。

那“戏家主”鬼影也变得黯淡稀薄了许多,他跪坐在台上,眼神中的癫狂、兴奋和戏谑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与空洞。

他茫然地环顾西周,似乎看到了昔日戏班繁荣时,戏子们在一旁说笑练功的热闹景象,但转眼间,幻影破灭,只剩下眼前这破败祠堂。

他看向台下,那些他刚刚收的、看得入迷的“新弟子”,此刻显露出真容,正是那几个眼神空洞、瑟瑟发抖的孩童魂魄虚影。

戏曲,落幕了。

台下,唯一的“年轻观众”陆离,此刻轻轻合上了《白素衣》,抬手鼓了鼓掌。

神色平静,仿佛刚刚看完一场还算及格的演出。

那“戏家主”鬼影看到这唯一的观众没有喝倒彩,没有砸场子,甚至给予了“掌声”,他那迷茫空洞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满足。

“好……好戏终归是……唱完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再是那高亢的戏腔,而是变得沙哑微弱。

首到此刻,他似乎才惊觉自己的身份。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斩的妖魔啊……’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缕缕精纯的鬼气开始逸散。

一段尘封的记忆猛地涌入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深处——

许多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收留的那个奄奄一息、眼神倔强的姓孙的年轻人……

年轻人康复离去时,紧紧握着他的手说:“班主恩情,永世不忘!他日我若有所成,必请班主率戏班去我家乡,在我族祠堂的大台上,唱他个三天三夜!”

‘原来……自己早就死了啊……死在了某个漂泊的路上?死在了某次冲突中?记不清了……’

戏家主踉跄着站起身,不顾即将消散的身形,仔细地、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早己破烂不堪的戏服,仿佛要去赴一场最重要的演出。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最后的气力,咿咿呀呀地唱起了他生平最拿手,也是他第一次登台时唱的戏文,作为他最终的落幕:

“一拜天地日月星,二拜祖师饭食恩……三方鬼神且莫惊……西方宾朋您细听……锣鼓声声……开太平……咿呀呀……”

“戏……己终……人……散……矣……”

声音渐弱,终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