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覆灭
“说来也简单。
宿天菱为了坐实镇抚使参与了这场谋杀。
曾言...事后,镇抚使亲自登船检查。
镇抚使法象境界,真气可凝领域,足以覆盖天水河周边数里地。
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红袖招清倌人,如何从镇抚使手中逃脱生天?
就算此事是镇抚使疏忽。
寒冬腊月,江水刺骨,寻常气血境的武者在天水河泡上一夜,都会风寒入体,大病一场。
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能在天水河漂上一夜,翌日和没事人般起来报官。”
游龙青提及这一点,冷笑几声。
“想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从来没有在隆冬腊月体会过严寒。
屋里面烧着积香炭,手脚又有婢女捂着,四季如春。
方才会编撰出如此荒唐的故事来。”
“这些个证人可都还在?”季楷问道。
游龙青摇摇头:
“见事不可为,对方降低了预期。
没有一次性把镇抚使打的万劫不复,而是转向将其囚在江陵府。
故而,他们悍然出手,杀死了所有出面作证的人,让这个案子,悬而不决。
南阳郡镇抚司没有镇抚使,自然不能同以往一般,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他们便能在南阳郡肆意妄为。
如同苏家,这几年走私军械,愈发猖獗。
可是碍于苏家老祖的法象境修为,又无可以一锤定音的确凿证据,无人可以制衡。
至于世家子弟,欺男霸女,更是屡见不鲜。
有些能管的,镇抚司都管了。
但有些管不得的,便只能记录文书,以待他日。
这些文书,八年间,已经堆积如山,令人触目惊心!”
游龙青幽幽一叹,满目见苍夷,却无可奈何。
此时,马车已进南阳郡,朱雀街上往来行人熙熙攘攘,好生热闹,游龙青张望了几眼,老迈的身躯上多出了几分生气,继续道:
“不过一切都在拨乱反正的路上。
赵穗入主赵家的这段时日,白千户已经从赵家所藏的陈年文书中,翻出了当年炮制案件的参与者。
镇抚司的大量人手,眼下都在忙这件事情,寻旧主,复原真相,甚至有所发现当年真正动手之人的踪迹。
不过对方的反应也丝毫不慢,直接动手杀掉隐患。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行动。
不过,对于季楷你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拿到小秘境中的紫华内丹。
这般,即便事不可为,镇抚使一直身陷囹圄,我镇抚司也有火种流传。”
季楷微微颔首。
进入小秘境,除了争夺紫华内丹,踏出他的宗师第一步外,他还要让苏家的下一任家主,换一个人。
苏明唐,作为龙王坟袭杀的策划人,季楷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走脱。
......
......
南阳郡中的天水河永不停息,一路入海。
江水涛涛间,雄霸天水河多年的排帮在一夜之间覆灭。
码头上的苦工,仍然在为了生计搬着货物,但再无排帮弟子监工,也不必畏惧时不时可能落在头上的鞭子。
一个铁盆摆在江畔,盆中烈火熊熊,一名面无表情的银翎缇骑不断把从排帮中搜出的卖身契付之一炬。
排帮麾下的苦力,尽数是排帮从各地运来的难民,一入南阳郡,便签了不公平的卖身契,成了最卑贱的劣民。
即便累死在码头上,排帮也没有任何责任。
眼下,这些卖身契尽数化为灰烬,四周围观的苦力,终年苦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笑容。
“一人五吊钱。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领。”
另一侧,排帮压榨麾下苦力多年积累的财富,也在镇抚司缇骑的有序安排下,一一分发回了苦工手里。
这些钱财,本就是苦工们日夜辛劳所赚,如今物归原主,也足以让这帮人在南阳郡找个安身之所。
从难民,从排帮的苦工烙印下,正式解脱,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元景朝子民。
“青天大老爷。”
一名面板黝黑,赤裸着上身,只身着一条多次洗涤后发白发皱裤衩,骨瘦如柴的老者,捧着手中的三吊钱,对着四周的缇骑不断拜着。
此间的主理人,也正是秦红棉,扶起老者,道:
“我们不是青天大老爷。
我们是镇抚司的缇骑。”
“镇抚司?缇骑?”
老者浑浊的眸光骤然亮起,沙哑道:
“八年了。
终于等来了镇抚司的人吗?”
这番话,让秦红棉无言以对。
排帮大肆压榨麾下难民苦工,正是从八年前,镇抚使入狱后开始。
其中收敛的金银,大多数被河太岁供奉给了苏家。
有着苏家庇护,排帮虽然明面上对镇抚司还算恭敬,但实则把镇抚司的话当成耳旁风。
我行我素!
直到最近,镇抚司和苏家彻底撕破脸皮,河太岁又触犯了红线,这才有着今日的剿灭。
秦红棉眸光幽深,看向了城北,那里,同样有着镇抚司的缇骑在行动。
这两场行动,定然会在南阳郡掀起巨大风波。
让南阳郡中的各大势力,重新看到镇抚司的獠牙。
“等来了。”
秦红棉看向老者,低声道。
.......
城北。
指挥使府。
麻子骞作为南阳郡一营府兵的指挥使,权高位重。
府内更有亲军守卫,若非此番证据确凿,即便是镇抚司,也不好擅动。
但这一回,麻子骞已经死在季楷手中,正主都丢了性命,自然没有人会为了死人,继续保住麻府。
季楷一行人遭遇的抵抗,几乎在瞬息之间被镇压。
随后,从麻子骞府衙中搜出了更多证据,倒卖军需物资,走私管控物资,低价对外输送收缴的山珍。
其中最大的买家,便是苏家!
核对账目下,方才发现,南阳郡四方缴纳的山珍税,竟然有整整一成,被麻子骞以各种方式输送给了苏家。
这是一笔天文数字!
见到这个账本,季楷也是面露惊色。
没想到,苏家能够富甲南阳郡,靠的是偷南阳郡的税收,而非真正的生意往来。
“想来苏家也不知道,麻子骞竟然把这么多年的账目,都理的一清二楚,还藏在家中的密室。
不然,整个麻府,恐怕都要付之一炬。”
季楷看着手中的账簿,若有所思。
偷税收,惹的不止是镇抚司,还有太守。
没有一位太守能够容忍自己治下的税收进入了私人的裤裆,而且还不是他的裤裆。
只要将这个账本献上太守府,足以苏家狠狠喝上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