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疑云密布,圣女探心

晨雾未散时,前殿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那声音清脆又空旷,像是从山外传来的回音,一声声敲在人心上,带着几分冷冽的寒意。

林闲跟着杂役们鱼贯而入时,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沾湿了他破布鞋的鞋尖——这是特意没换的,鞋底磨出的洞能让他走路时更显拖沓。

脚趾踩在湿润的石面上,传来一丝凉意,混着泥土与苔藓的气味扑鼻而来,仿佛脚下不是石阶,而是刚从深山里挖出的湿滑岩石。

“都给我规矩点!”杂役头甩着竹鞭站在台阶上,鞭梢扫过人群时,几个新来的杂役缩成鹌鹑。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汗味和紧张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林闲垂着头蹭到最角落,余光瞥见主位上的李长老正拨弄药炉,火舌舔舐着炉底,腾起一缕缕苦涩的药香,那香气浓烈中带着焦苦,像是一锅熬干了魂魄的老汤;陆师兄抱着剑倚在廊柱边,阳光洒在他冷硬的侧脸,剑穗随风轻晃,泛着金属的微光,偶尔一道反光刺进人眼,如刀锋般锐利;而苏清雪端坐在左侧首位,月白裙裾铺了满地,像朵开在晨雾里的白梅,发间银饰偶尔闪过一道寒芒,令人不敢直视,连她静坐的姿态都仿佛带着某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压。

“今日晨会两件事。”陆师兄拍了拍腰间的剑鞘,沉稳的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其一,大比前加派巡逻;其二……”

“我想说点事!”

林闲突然举手,指节因用力发白,袖口露出半截被药汁染黄的手腕,那股浓烈的草木气息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夹杂着些许苦味,仿佛是刚从炼丹房提出来的残渣。

这声喊像块石头砸进静潭,前殿霎时炸开哄笑——赵师兄甩着外门执事的银纹袖扣,仰头笑得前仰后合:“哟,咱们杂役房的林大仙要发言?上回劈柴砍自己脚的事,我还记着呢!”

“肃静!”陆师兄皱眉,剑穗在腰间晃出不耐烦的弧度,“说吧,浪费时间也是你的专长。”

林闲缩了缩脖子,喉结上下滚动,像被掐住脖子的雏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的破洞,掌心已被汗水浸湿,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我只是做了个梦。”他偷眼去看苏清雪,正撞进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里,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得把慌里慌张演得更真些,他在心里提醒自己。

“梦?”李长老捏着药勺的手顿住,药炉里的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带着焦苦气息的热气扑面而来,将他的轮廓映得朦胧不清,“杂役的梦也配拿到晨会上说?”

“我、我梦见那个刺客没走远。”林闲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颤抖,肩头抖得像被风吹的枯叶,“可能还在外面……等着混进来。”他故意打了个哆嗦,指尖微微发颤,“最近砍柴时,总觉得山后面有人盯着……”

“荒唐!”赵师兄拍着石桌站起来,茶盏被震得跳了跳,“淬体三重的废物也配说感知?你当自己是化神大能?”

苏清雪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霜的玉,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你怎么知道他在等机会?”

林闲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面上却堆出憨笑:“我、我就是觉得……”他偷偷瞥向苏清雪腰间的玉牌——那是圣女专属的星辰纹,隐隐透出一丝星辉般的光泽,仿佛夜空中坠下的碎星。

他低头时,袖口的褐色药渍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刻意留下的痕迹。

“够了!”李长老甩袖打断,药勺“当啷”掉进药炉,药香猛然浓烈起来,像是整座前殿都被苦涩包围,“宁可信其有。陆师兄,再加派两重巡逻,重点查外门弟子的令牌。”他扫了林闲一眼,目光像在看块烂泥,“散了吧。”

众人陆续起身,赵师兄经过林闲时重重撞了他肩膀:“别再做白日梦。”陆师兄抱剑先走了,药童跟着李长老收拾药炉,铜勺碰撞的脆响里,林闲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苏清雪没走。

“留步。”她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了前殿的喧嚣。

林闲转身时,额头已经渗出薄汗——这不是演的。

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锁住自己,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就像毒蛇吐信。

苏清雪站在廊下,晨雾漫过她的鞋尖,她抬手时,腕间的冰蚕玉镯泛着冷光,像是寒冰雕琢而成,触之生寒:“我要查探你的修为。”

“圣、圣女?”林闲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石桌上,传来一阵钝痛,连带腰背都绷紧了,“我就是个杂役……”

“闭嘴。”苏清雪指尖点在他眉心,冰凉的神识如潮水涌来,带着凛冽的寒意,像是冬夜穿堂而过的北风,瞬间灌入四肢百骸。

林闲心头一紧,连忙运转系统送的“隐息诀”——这是昨日签到的奖励,专门用来糊弄神识探查。

果然,苏清雪的眉峰渐渐蹙起,神识触到他经脉时像撞在棉絮上,明明灭灭,时断时续。

“你体内……为何会有断续之感?”她收回手,玉镯在腕间转了半圈,指尖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林闲抹了把额头的汗,笑得更憨:“可能是、是吃坏肚子了?前日在伙房捡了半块冷馒头……”他故意弯腰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咕噜”,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真饿还是装的。

苏清雪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林闲心头一凛,却见她指尖划过他袖口的破洞——那里沾着几点褐色药渍,是他今早特意洒的。

她松开手,语气里多了丝冷意:“若再胡言乱语……”

“小的知道!”林闲慌忙低头,余光瞥见她转身时裙角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奇怪,杂役房的药汁该是苦的,可他身上怎么有股清冽的檀香味?

像极了……

她忽然攥紧腰间的玉佩,玉坠上的星辰纹硌得掌心发疼。

林闲蹲在杂役房门口剥葱时,看见苏清雪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慢慢扬起——这只警惕的白梅,终于开始嗅他藏在泥里的香气了。

日头升到三竿时,苏清雪站在演武殿后的桃树下。

春风掀起她的发尾,花瓣落在肩头,带来淡淡的甜香。

她望着杂役房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

昨日林闲说话时,她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像雪地里的狼;方才神识探查时,那股断续感,倒像极了……

“圣女?”小药童捧着药盏跑来,“李长老说您该喝补元汤了。”

苏清雪收回目光,接过药盏时,玉镯与瓷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她望着汤里晃动的自己,忽然想起林闲憨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那阴影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