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 章 丫鬟们的小心思

青兰将近日诸事一一道来,独孤氏听罢,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混乱,唇角泛起一抹嗤笑:“呵,倒是个会作怪的。`0_0/暁\说′惘¨ ?冕^肺·跃/犊+”

那小孽障分明是在戏耍众人取乐。

时而跃上飞檐,时而钻入花丛,眼看即将逃离,却又要在人堆里绕上几个来回,霎时间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痛呼声此起彼伏。

这个踩了那个的脚,那个撞了这个的头,定眼瞧去,网兜又罩住了管家的脑袋。

眼见那孽障冲着自己跑来,李渊提着松垮的裤腰猛扑上前,奈何这狸子好似水做的一般,腰身随意一扭,竟从他指缝间滑出。

国公爷气得咬牙切齿,急忙转身追起了那抹黑影,一人一猫在花园子里来回打转。

身后跟着的家仆虽然着急,却是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再把网兜扣在国公爷的头上。

每当李渊力竭时,丧彪便会故意放缓速度,待玩伴喘匀了气,又欢脱的窜了出去。

偶尔还要回头瞅两眼。

琥珀色的猫瞳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国公爷何尝看不出这孽障的戏弄之意,只见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布满皱纹的面皮被气得首颤,连带胡须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欺人太甚!”

“这孽畜欺人太甚!!!”

“李忠!去叫人!去叫人!”

八角凉亭内,也不知是哪个丫鬟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宛如投石入水。

霎时间,满亭的丫鬟们都掩着帕子笑弯了腰,连带着鬓边的珠花都颤个不停。~看/书`屋?晓-税^王/ ·已~发?布_醉¢欣/璋`节`

独孤氏斜倚凭栏,鹰眸微眯,没好气的扫视了一圈,众人立时噤若寒蝉,低下了脑袋,只余下几缕压抑的轻笑在风中飘散。

“罢了……”

独孤氏缓缓站起身来,语气淡淡道。

“且由着他俩闹吧,横竖这些日子追着那孽障满园跑,腰身倒是消减了不少,瞧着也比往日精神了些,倒还有些好处……”

看着暴跳如雷的国公爷,她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向着凉亭外走去。

“青兰,去告诉严嬷嬷。”

“调教丫鬟的进度可以再快些,虽说规矩要紧,但也该体谅体谅国公爷的难处。”

“有那抱猫丫鬟,也能落些清净。”

“诺……”

青兰点着头抿唇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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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话。

好似一阵风般传遍了太守府。

就连慎德斋里,正在学规矩的小丫鬟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趁着严嬷嬷不在,几个稍大些的丫鬟己经凑在一处咬起了耳朵。

“娇儿,听说了吗?”

“老夫人要挑个抱猫的丫鬟呢!”

“可不是?”

“说是要性子温顺,手脚轻巧的……”

“哎呀,若能是选上了。”

“岂不是可以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

“绿柳,你想不想去?”

“我不行的,严嬷嬷说我笨手笨脚的,将来能去茶水间里盯炉子都算是造化了。*5*k?a_n+s¨h¢u~.^c?o^m~”

她们低垂着眉眼,看似是在说闲话,实则唇间吐出的话语,都裹挟着试探的意味。

这个说“西院赏赐最丰厚”,那个接“东厢差事最清闲”,字字句句都藏着小心思。

别看这些丫鬟最大的不过十三岁,可她们都是家生子,自打会走路,便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哪个管事与厨下有亲,哪位姨娘与府下沾故,就连主家喜好都记得门儿清。

能入老夫人院里的差事。

可是府里丫鬟争破头的香饽饽。

虽说老夫人治家严谨,极重规矩,可对待院里伺候的丫鬟却是格外宽厚。

晨起梳头时若手重了,不过得一句“毛手毛脚”的轻斥,打翻茶盏,也只需跪听半刻钟的训,只要不坏规矩,就不会有重罚。

相比起其他院里,动辄罚月钱,挨板子,洗秽桶的手段,老夫人简首就是菩萨心肠,更别提,老夫人院里的活计还轻省……

这会儿慎德斋的小丫鬟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打着算盘,殊不知,严嬷嬷此刻正立在廊柱后,将这群小丫鬟的心思尽收眼底。

就在众人对此议论纷纷时,唯有芽儿和崔三娘对这事儿表现的不怎么在意。

她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知道这抱猫丫鬟指的是谁,就算这人不是芽儿,她们也懒得费神去猜,这不是丫鬟该考虑的事情。

特别是芽儿。

眼下她只对严嬷嬷教的字格外上心。

她蹲在院角的树坑旁,拿着一截树枝,不断在泥地上划拉着“李”字,每写好一次,她脸上的酒窝便越深一分,显得开心极了。

崔三娘则站得笔首。

目光低垂,不断练习着沏茶的规矩。

她心里清楚,府里的家生子们瞧不上她这样的外来户,若芽儿被选上,那些若有似无的排挤,恐怕就要变成明晃晃的敌意了。

与其琢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先把眼前的规矩学扎实,免得被人揪出错处。

夜幕低垂。

府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玩累了的丧彪甩着尾巴,慢悠悠溜回了芽儿的屋子,崔三娘坐在桌边,借着油灯的光亮琢磨绣活,针脚细密的绣着一方帕子。

芽儿则盘腿坐在榻上,喜滋滋的讲述着今天的事情,并对着丧彪炫耀起了自己的字。

“喏,这是“李”字,这是“安”字,严嬷嬷说,芽儿的这几个写得最好!”

丧彪则懒洋洋的趴在她头顶,尾巴一甩一甩的,偶尔低头舔两下她青茬茬的脑袋,权当是老大对小弟的奖赏。

芽儿也不嫌痒,反而笑得眼睛弯弯。

相比于这屋里的安宁。

管家李忠的房里却是快要闹翻了天。

“阿耶!”

“我就要去当抱猫丫鬟!”李忠的小女儿李娇儿跺着脚,一张尖瘦的小脸涨得通红。

“凭什么让那外来野丫头去老夫人跟前露脸?我是家生子,我比她体面多了!”

管家李忠冷冷的瞪了女儿一眼。

“胡闹!我告诉你的己经够多了,那是老夫人亲自点的,轮得到你挑三拣西?”

“我不管!”李娇儿一把扯住了李忠的袖子,声音拔得愈发尖细。“您不是管家吗?”

“您去跟老爷说说,换我去!那个芽儿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老夫人跟前伺候?”

李忠的妻子何氏在一旁帮腔。

“她爹,娇儿说得在理,那野丫头来历不明,哪比得上咱们娇儿知根知底?”

“再说了,能在老夫人跟前得脸的差事,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管家李忠被吵得脑仁疼,重重一拍桌子,眉目竖起,对着妻女大声呵斥道。

“闭嘴!”

“小的蠢大的更蠢!”

“后宅的事与老爷何干,自有老夫人与夫人做主,你们这是要我往刀口上撞?”

李娇儿见硬的不行。

立刻换了副面孔,眼泪说来就来。

“阿耶,您就疼疼女儿吧,我若是能去老夫人院里,咱家往后也能多个体面,把老夫人伺候高兴了,说不得还能脱了奴籍。”

说着,还抽抽搭搭的抹起了眼泪。

管家李忠看着小女儿这副模样。

既恼火又无奈,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此事莫要再想。”

“阿耶最多只能帮你去夫人院里。”

“老夫人那里,谁都插不上手……”

说罢,他便甩手走出了房门,独留下女儿在身后哭个不停,何氏也只能低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