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心比天还难琢磨,比战场还凶险
徐妙云点点头,开始分药。*兰,兰¢文?学¢ ′更_新?最+快·
她的动作很认真,一点都不马虎。
医馆里很静,只有药碾转动的声音和纸张的摩擦声。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医馆的灯却一直亮着。
过了一会儿,马淳突然开口。
“徐小姐。”
“您知道吗?”
“她最后求我的时候,还在让我救她丈夫。”
徐妙云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他。
“她说,李茂只是一时糊涂,让我别怪他。”
“她说,只要能治好他们的病,她愿意做任何事。”
马淳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到死,都在为那个畜生着想。”
徐妙云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药碾的把手。
“马大夫,别磨了。”
“药已经分完了。”
“您的手还在流血,不能再用力了。”
马淳停下动作,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掌,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徐妙云把分好的药包整理好,放在柜台上。
“都弄好了,明天病人来拿,直接给他们就行。”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医馆里的灯很亮,却不刺眼。
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求\书~帮· ,嶵?歆·章-结.庚¢鑫¨筷·”
徐妙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
“马大夫,我该走了。”
“您也早点休息。”
马淳点点头,“路上小心。”
徐妙云走出医馆,护卫连忙跟上。
马淳独自坐在医馆里,心里很空。
“何必呢……”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马淳抬起头,“谁?”
“是我。”
里正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想着您今天肯定没好好吃饭,给您送点过来。”
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碗还温热的粥,还有一碟咸菜。
马淳这才觉得腹中饥饿。
他接过粥,说了声“谢谢”。
粥很普通,就是小米粥,却带着一股暖意。
里正搓了搓手,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还有事?”马淳问。
里正压低声音,“马大夫,今天那对母子,县太爷已经收押了。”
“听说那李茂在堂上吓得尿了裤子,把他在城里跟别的女人厮混的事全招了。”
“还说他早就知道自己染了病,却不敢说,也不敢治。”
马淳喝着粥,面无表情,“罪有应得。”
“是啊,罪有应得。齐盛小税罔 蕪错内容”里正叹了口气。
“陶家老汉说,多亏您今天在河边把真相说出来,还了他闺女清白。”
“不然他这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马淳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没什么味道,“我只是说了实话。”
里正又说了些村里的琐事,比如谁家的庄稼发芽了,谁家的鸡丢了。
见马淳没什么兴致,他也就没再多说,告辞离开了。
“系统。”马淳轻声唤道。
【宿主有何吩咐?】系统的声音很机械。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
马淳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建议宿主兑换《大明律》详解,了解相关法律条文,在遇到类似情况时,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帮助病人。】
马淳苦笑了一下。
“法律救不了人心。”
“就算知道律法,就算把坏人绳之以法,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系统无法干预人性,只能提供解决方案。】
马淳没再说话。
徐府。
徐妙云刚下马车,守在门口的护卫就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
“国公爷在花厅等着呢。”
徐妙云点点头,解下肩上的披风递给丫鬟后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亮着灯,徐达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兵书,眼神却没落在书页上,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向门口。
“回来了。”
徐妙云走到桌边坐下,丫鬟很快端来一杯温水。
“今天的事,怎么样了?”徐达先开口。
徐妙云喝了口温水,缓缓摇头,“人没救回来。”
“我们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没气了,瞳孔都散大了。”
徐达听后眉头一皱,却没说话。
徐妙云继续说。“马大夫查了脉,说晚了。”
“后来马大夫把李茂拉出来,擦了他脸上的脂粉,才发现李茂也得了淋症,跟陶娘子的征状一样。”
“围观的人都看见了,才知道是李茂在外头乱搞染了病,传给了陶娘子。”
“王氏还想闹,里正拦着了,后来报了官,官差把他们母子俩锁走了。”
徐达听到这里,才缓缓开口,“白天在医馆,我见过那个女子。看着老实,说话声音也小,没想到……”
“我在战场上见多了死人。”
“刀光剑影里,今天还一起吃饭的弟兄,明天可能就没了。”
“那是没办法,打仗总有伤亡,要么赢,要么死,没得选。”
“可今天这事不一样。”
“她的病能治,马大夫都给她开了药,她却没机会吃。”
“被人逼死,这比战场上的死,更让人堵得慌。”
徐妙云想起河边陶娘子的样子,眼框又有点热,“她兜里还揣着马大夫开的药,一包都没拆。”
“马大夫说,那药吃七天就能好,可她连一天都没撑到。”
徐达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很是感慨,“活着多好啊。”
“我当年在濠州打仗,饿肚子的时候,能有个窝窝头就觉得知足,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就觉得是赚了。”
“可有些人,明明能好好活着,却被旁人的恶念逼得没了路。”
徐达说完,父女两个都沉默了。
花厅一下安静下来。
许久,徐妙云才说道:“这件事对马大夫的打击挺大的。”
“在河边的时候,他眼睛都红了,后来回医馆,他一个人坐在屋里,没开灯。”
“唉,造孽啊!”徐达放下茶杯,看向徐妙云。“那是肯定的,对大夫来说,最难受的不是治不好病,是能治好,却没机会治。”
“就象将军在战场上,明明布好了阵,能打赢,结果突然下了暴雨,把粮草冲了,把路淹了,最后输了。”
“不是指挥不行,不是士兵不勇,是输给了没法子的事。”
“这种挫败感,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顿了顿,继续说,“马大夫是个好大夫,心细,还认死理。”
“他不光想治人的病,还想护人的理,这就难了。”
“病能用药治,可人心呢?”
“王氏的偏心,李茂的懦弱,还有那些围观的人一开始的指指点点,这些都比病难治。”
“有时候,人心比天还难琢磨,比战场还凶险。”
徐妙云想起马淳在河边把真相说出来的样子,想起他攥着李茂衣领的力道,心里更疼,“他明明救了那么多人,可这次……”
“他救得了陶娘子的病,却救不了她的命,他肯定不好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