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觐见教皇
……
林玦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妄图得到长老的垂怜同情。
“暂时死不了，怕什么，解决武魂问题不能急于一时，等会也没什么大碍的。”
尔诺里斯这会可没给林玦什么好脸色。
长老暗自思怵，低垂眼睑扫一眼林玦，唯一的亲传弟子仍是嘻嘻哈哈，不以为意。
微微叹息。
尔诺里斯已经给了林玦不止一次机会。
向他这个老师坦白的机会。
……
林玦隐晦的抬起眼眸，用眼角余光揣摩老师的眼色变化，这一次，他忽然感觉胸中一下冰冷寒流窜过，惊的他不敢再看。
虽然从外表来看，白金主教眸光湛然，面色如常，仍是渊渟岳峙的沉稳模样。
但是尔诺里斯的心情很差。
他与这位老人相处六七年，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结论。
……
长老心情确实不好。
一方面。
是因为林玦自身武魂危机问题没有及时反馈给他这个老师。以至于现在只能借助他人外力来压制林玦武魂内部的精神特性。否则，林玦便会有性命之忧。
另一方面。
是因为直到现在这个弟子林玦，依然在隐藏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这位武魂殿的长老最好奇的，其实和宁荣荣所一直探究渴望得知的是同一个答案。
首先，宁荣荣与尔诺里斯对林玦有基本的认知，即以林玦的聪明，绝对不会料不到今日的状况。
林玦绝对能意识到以下几方势力的动向，以及自己所面对的下场：
武魂殿的诘难。
尔诺里斯的不解。
宁荣荣与七宝琉璃宗的警惕试探。
是什么在督促林玦，即便面临如此后果，他也要去做这么一件事，一件吃力而不讨好的事。
以无偿赠与七宝琉璃宗飞行魂技的做法，将飞行魂技流传出去，此等举动对与林玦，到底有着什么重大的意义？
宁荣荣得到的答案是‘游戏’。
林玦说：啊，这就是我的一个小游戏啊，我没想那么多。反正我老师是武魂殿白金主教，我又死不了，我就想作死。只是想看看这个新技术对于斗罗大陆的局势有什么影响而已。
天真的宁荣荣相信了。
但尔诺里斯长老如果听到林玦如此说法，只会把这个弟子当着教皇的面吊起来，抽到林玦发誓再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
因为长老心中亦同时明了一点。
纵然是自己这个老师能够帮林玦摆平‘私自传播魂技’所带来的的恶果以及后续的风波。
但是林玦终究避不过要回答，武魂殿长老尔诺里斯，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如果已然意识到这一层，林玦却还是要一意孤行。那么，这件事就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正是尔诺里斯所希望知晓的。
长老给了林玦不止一次机会。
首先，是监察军团小队对林玦的不正常爱护待遇。
这说明在武魂殿，监察军团已经处于这位白金主教的绝对掌控中。除却教皇，尔诺里斯当属于拥有实际权力最大的一位。
是比当今任何长老，任何白金主教都要强势，是真正的教皇之下第一人。
尔诺里斯第一次向弟子展示了自己的权势，表明自己这个老师能够保护他的安全。
所以，跟老师实话实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师能够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然而，林玦对这一茬提都没提。
尔诺里斯明了，弟子拒绝了他的保护。
其次，是师徒相见后的层层暗示，点播。
茶道取水，琉璃上宗，询问联姻。
甚至是小舞伤了林玦的事情。
老师无非是想得到弟子的一个真实的解释而已。
可是林玦选择耍宝犯贱，选择自爆武魂缺陷，选择利用老师的关爱糊弄过这一层询问。
小玦啊，是什么竟会让你如此坚持？
长老无视林玦嬉笑的脸，淡淡道：
“我倒是比较好奇，小玦你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林玦猛然呆滞，呐呐无言。
尔诺里斯深邃的眸光闪动几下，随后无奈道：
“算了……等你见过教皇再说。周途劳顿，今日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林玦嘴唇嗡动几下，终是没说出什么来。
老人转身离去。
这一次，林玦忘了行礼。
……
翌日。
初升旭日于东方撕裂云雾，倾泻光明。
举目远眺，环绕山体的水雾犹如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反射出刺目的光华，好似神仙之境。
林玦亦步亦趋紧跟一位红衣主教背后出了后山，沿着另外一条宽阔的道路方向直直向上。
“教皇冕下正在处理公务，你在此地不要走动，待吾前往通报，去去就回！”
教皇殿白玉高门下，那位红衣主教说出了让林玦控制不住，想要大打出手的话。
你是不是还想着给我买橘子？
我TM……
“好的。”
可惜没人懂这个梗，林玦屈辱点头，面露不甘。
那名红衣很不解的看了一眼林玦，随后拿出令牌，这才越过执戟卫士的守护，直入殿厅。
不过半盏差，那名红衣迈步而出。
“教皇冕下宣你进去！”
红衣瞥了林玦一眼，面露惋惜，随后伫立一边，安静如老僧禅定。
完了，单人局。
林玦心跳加速，稳定呼吸后，轻轻跨过教皇殿的大门。
一进门，光线骤暗，只余微弱的曦芒，温暖和煦。通道长逾百米，尽头是一个六米高巨型天使雕塑。
背声六翼，有着独属女性的温婉轮廓，没有生命的脸上流露怜悯宽容。
神像爱怜世人，世人却无一垂怜己身。
教皇就在这雕塑阴影的笼罩之下。
林玦向前走了近半路程，等到远远能看清教皇轮廓，便半跪在地，口中山呼：
“属下白金主教尔诺里斯弟子林玦，参见教皇冕下！”
“近前说话。”
迥异的沙哑威严嗓音令林玦一愣，随后起身致谢，继续前进。
“你叫，林玦？”
林玦抬起头，感觉自己见到了此生最美的绝色。
她的容貌足以颠倒众生，玲珑剔透的躯体隐藏在紫黑色灿金长裙之下，恰到好处的把全身曲线精炼出来。
裸露的削肩肌肤白皙，锁骨凹陷出令人心脏停止的浅坑，她直视林玦，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
紫色长发束成一束，被紫色发带绑缚披在背后，教皇手执权杖，她孤零零的立在原地，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女，与这真实的世界彻底隔离开。
林玦匆匆一瞥，便看到了教皇的眼角，那里不仅修长如凤目，还扫了淡淡的紫色眼影。
眼神凌厉如绯色的刀锋。
“是。冕下。”
林玦声音隐隐颤抖。
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出了丑。
因为他曾经见过这女子一次。
就在这武魂山上，在山顶靠近斗罗殿的一处清潭边缘。
她是当初那个沐浴的女子，那个没有动手，仅凭魂压就能把他从山顶抛至山腰的绝世强者。
她竟是当今教皇？
比比东明眸微微一凌，旋即一松，恢复淡然：
“无需拘礼。尔诺里斯长老与吾相熟，你是他的弟子，自也是吾的子侄。”
“是你独自研发了这【静魂化翼法】？”
林玦狠狠盯脚下大理石地面，有些吃不准的回道：
“是。但属下受到一名食物系魂师的启发，是他的一项魂技具有飞行能力，如果没有此人帮助，这飞行魂技也就无从谈起。”
比比东了然点头，继续问道：
“想必你已经知晓，本座叫你问话，所为何事。林玦，为何武魂殿拿到这飞行魂技，不是自你手中，而是自天斗帝国？”
“你是背叛了武魂殿吗？”
没有魂力压迫，没有厉声喝问，只是平平淡淡一句，似是邻家姐姐在问你为什么今天没去她家里吃饭。
教皇注视林玦，锐利的眸光似乎要把他从皮囊里挖出来，留下本真的骨白。
林玦摇头：
“林玦只将飞行魂技传于两人。一是那位食物系辅助魂师，二是七宝琉璃宗宁荣荣。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冕下所说，飞行魂技得自天斗帝国，请恕林玦无从得知缘由。”
比比东轻笑道：
“你是说你的飞行魂技与天斗帝国流传而出的，不是一种。可惜啊，那份纸稿上遗留了你林玦的名字，分明就是你的手稿，你还不承认吗？”
“教皇冕下，若是说我私传魂技于七宝琉璃宗，林玦勉强供认不讳。若说天斗帝国，林玦自问，从未有过那般心思……打死不认。”
比比东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听过这种俏皮话了，自从继任教皇，没有人敢对她再出言不逊。
冷冷扫视林玦一眼，教皇冷冷道：
“七宝琉璃宗与天斗帝国本就一家，你承认给予琉璃上宗，那还不是反叛圣殿吗？”
林玦抬起眼眸，朗声道：
“非也。教皇冕下，那七宝琉璃宗分明已与天斗皇室离心离德，故林玦方给予自创魂技以利诱之。”
“哦，离心离德？这从何说起？”
林玦脑袋瓜飞速旋转，最后镇定自若，道：
“冕下有所不知，七宝琉璃宗宗主之女，下任宗主宁荣荣，如今正和属下情投意合，已然私定终身！”
比比东面容有些没绷住，嘴角挂起一个弧度，随后立时收敛。
教皇以鼻音疑问：
“嗯？”
“属下与琉璃上宗宁荣荣就读于史莱克学院，在此期间……”
林玦将可怜的荣荣大小姐在教皇这卖了个干净，之后添油加醋，编造二人私定终身的爱情故事。
比比东甚是有耐心，安安静静的听完。
“原来如此，那你要如何解释，七宝琉璃宗又把飞行魂技转赠与天斗帝国？”
“二者离心离德，又谈何说起？”
教皇不愧是教皇，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宁荣荣与你私定终身，与宗门何干？
教皇对这一点分得清楚，诘问起林玦来，步步为营，言辞锋锐。
她站在天使神雕塑的高台之下，七彩的光芒透过教皇大厅两侧的雕花侧窗，呈现交错向下的束束光影，倾泻在她与天使神的身躯上。
林玦眼睛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个狗屁天使神。
教皇的头发深色近黑，现在被光芒映照，显现出朦胧的浅紫，美丽的宛若初恋情人。
“……”
林玦哑然。
完了，谎话被拆穿了。
我他吗上哪知道七宝琉璃宗为啥这么干？妈的老丈人你真是狠狠给了我一刀啊。
林玦决定以后要狠狠报复在宁荣荣身上。
搜肠刮肚，艰难寻找理由，鼻子尖都急出汗了，林玦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最后他放弃了。
看着美女教皇，林玦认认真真：
“教皇冕下，林玦无从辩驳，认罪伏诛。”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同样令比比东愣了下，随后教皇眯起眼睛，冷哂一声：
“你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这下熟悉的魂压汹涌而上，空气隐隐泛起波纹，恐怖修为令人咋舌。
“苍天可证，林玦对教皇冕下，对天使神，对武魂殿忠心耿耿，绝无虚假。”
“俨然泄露魂技，同样是为武魂殿考虑。虽有私心，然如能请冕下深思，林玦死而无憾。”
林玦闭目，心中想着：老师，这回弟子的命可都在你身上啦……天使神保佑您虔诚的信徒……
“哼哼，林玦……”
耳边响起教皇的嗤笑。
睁开眼睛，林玦方听见比比东道：
“你很聪明。”
“本座想知道，你为何不先把魂技传于圣殿，之后再图谋琉璃上宗，而是颠倒顺序？”
“能自创如此复杂魂技，当不是短智之辈。本座问汝，汝只有一次机会。”
教皇手执权杖，威严侧漏，道：
“你要想好了回答。”
……
‘你很聪明。’这句明明怎么看都是褒义词，但是用在刚才语境情景之下，林玦却听出了夸奖赞叹，讥笑讽刺，与提醒警告三重含义。
比比东认出林玦正是撞破她沐浴的登徒子，但她不确定林玦是否同样认出了她这个教皇。
于是林玦在教皇最后诘问的关头一反常态，选择认罪摆烂。
要记得那一日险些被杀，他可是凭借舌灿莲花的辩解方才使得比比东手下留情的。
可惜女人的直觉实在是不讲道理，林玦今日如此反常行事，比比东倒确认无疑林玦已知她的身份。
提醒警告的意味，便从这里来的。无非是让林玦认清身份地位，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讥笑讽刺是因为什么，林玦没听出来。
赞叹夸奖。
一是在表明欣赏，当然，是教皇对属下才华的那种欣赏。
二则是，对林玦有恃无恐试探教皇与其老师尔诺里斯的关系远近并得到答案而发出的感慨。
比比东问话第一句‘把林玦当子侄’，可第二句便是责问。这上位者语句阴晴不定，林玦也是很难从此判断武魂殿上层长老间的远近亲疏。
直到那一句‘打死不认’。
比比东的反应是：不责骂，不讽刺，不威压，就轻飘飘的无视掠过。
这种异常态度反而给了林玦一个提醒。
在这位美女教皇的潜意识中，林玦的这句俏皮话，是可以被接受的。
这无疑是暗含亲近的一种回复。
那么就很简单了。
尔诺里斯，比比东。长老、主教，教皇。
战略同盟昭然若揭，同时，林玦也领会老师为何不参加这次觐见教皇的会议。
球赛结果暗箱操作，结局注定，该卖的人情都已经卖出去了，尔诺里斯来不来其实无所吊谓。
不来，还能给林玦增添紧张感，说不定就长个教训。
长老不会错过这个教育弟子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