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3章 天墓无极(58)
陈野是在清晨五点被闹钟叫醒的,窗外的苏州甪直古镇还浸在露水里,青石板路泛着冷光。他揉了揉眼睛,从床底拖出那个磨得发亮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三件“宝贝”——巴掌大的放大镜、带刻度的强光手电、巴掌厚的《明清瓷器图鉴》,还有一块用了五年的小磁铁,这是他跑线下集市的全部家当。
“今天去西栅的早市,听说有农户拿老物件出来卖,说不定能捡个漏。”陈野对着镜子念叨,顺手把昨天买的肉包子塞进包里。他做线下鉴宝三年,没发大财,但也没亏过本,靠的就是“多看少买、细辨真伪”的规矩。
七点不到,西栅早市已经热闹起来。摊贩们支着塑料布,把老瓷片、旧铜锁、破木盒堆在地上,吆喝声混着豆浆油条的香气飘在空气里。陈野没急着下手,先沿着摊位慢慢逛,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每一件物件——新手爱盯着光鲜的“大宝贝”,老手都知道,真东西往往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走到中段,一个穿蓝布围裙的老奶奶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个巴掌大的粉彩小罐,罐身上画着几朵淡粉色的桃花,罐口有点磕碰,看起来平平无奇。“姑娘,这罐怎么卖?”陈野蹲下来,手指没碰罐子,先看老奶奶的表情——她眼神躲闪,显然不懂这东西的价值。
“这是我家老头子年轻时收的,放阁楼几十年了,你给五十块就行,买回去装装豆子。”老奶奶的苏州话带着颤音,手里攥着个旧布袋。
陈野心里一动,拿出放大镜凑过去。先看釉面:民国粉彩的釉面温润,像蒙着一层薄纱,不是现代仿品的“贼光”;再看桃花的纹路,花瓣边缘有细微的晕散,是手工绘制的痕迹,机器印的纹路会很规整;罐底的款识是“大清光绪年制”,但字体是楷书,笔画有点飘——这是民国常见的“寄托款”,故意仿清代款识,实际是民国早期的东西。
“奶奶,这罐我要了,不过我得再看看有没有裂。”陈野拿出强光手电,从罐口照进去,内壁没有明显裂痕,只有罐口的小磕碰,不影响整体品相。他掏出五十块递过去,又多塞了十块,“您拿着买斤橘子吃。”
老奶奶愣了愣,连声道谢。陈野把小罐放进帆布包,刚起身,就被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拦住了。“兄弟,这罐你多少钱买的?我出两百,转给我。”男人留着小胡子,眼神直勾勾盯着帆布包,一看就是专盯新手的“铲地皮”贩子。
陈野挑眉:“您懂行?这罐是民国寄托款,釉面有磨损,罐口还有磕碰,两百太贵了。”
男人脸色一变:“你懂个屁!这是清代的罐,我看你是捡了漏不懂卖!”
周围的摊贩都围过来,陈野干脆把小罐拿出来,对着众人说:“大家看,光绪款识是楷书,但清代光绪款多是篆书;再看釉面,民国粉彩的釉色偏粉,清代的更偏黄,这罐明显是民国的,市场价也就一百多,您这两百是想坑我还是坑老奶奶?”
男人被说得脸通红,骂了句“多管闲事”就走了。围观的人里,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拍了拍陈野的肩膀:“小伙子眼光不错,我叫老苏,玩老物件二十年了,前面有家农户要卖老红木椅,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野眼睛一亮——红木家具是硬通货,只要是真的,基本不会亏。他跟着老苏往古镇深处走,穿过几条窄巷,来到一户带天井的老宅子前。农户姓王,四十多岁,正蹲在门槛上抽烟,院里摆着两把红木椅,椅背上雕着缠枝莲纹,看起来有些陈旧。
“苏叔,您可来了!这两把椅子您给看看,有人说值五百,我觉得太少了。”王大哥的烟蒂扔了一地,语气里满是焦虑。
陈野先绕着椅子转了一圈,没急着摸。老红木的鉴别,先看纹理:酸枝木的纹理像水流,有深褐色的“黑筋”,紫檀的纹理细,有“牛毛纹”;再看重量,老红木密度高,比普通木头沉。他蹲下来,用手指敲了敲椅腿,声音清脆但不刺耳——这是酸枝木的特征,紫檀的声音会更闷。
“大哥,您这椅子是民国的?”陈野拿出小磁铁,吸了吸椅腿的连接处,没吸力——老红木家具都是榫卯结构,不用钉子,仿品会用铁钉,磁铁能吸住。
王大哥摇头:“我不知道年份,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一直放在柴房,去年翻修才找出来。”
老苏接过放大镜,指着椅背上的缠枝莲纹:“你看这雕工,线条有粗细变化,花瓣的尖部有细微的刀痕,是手工錾刻的,民国的机器雕刻没这么活泛。不过椅面有磨损,得修修。”
陈野蹲下来,看椅子的底部,有个小小的“同顺木坊”的刻字——这是民国苏州有名的木坊,专做红木家具。他心里有了数:“大哥,这是民国酸枝木椅,虽然有磨损,但没开裂,市场价大概在八千左右,我给您七千,您看行不?我回去还要找人修椅面,得花点钱。”
王大哥眼睛都直了:“七千?真的?之前那贩子说五百,我还以为您俩也坑我呢!”
“您放心,我们不是贩子,是真心喜欢老物件。”陈野拿出手机转账,老苏在一旁补充:“这椅子您可别卖亏了,酸枝木现在越来越少,以后还能升值。”
搬椅子的时候,王大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柴房里还有个旧木盒,上面刻着字,你们要不要看看?”
陈野和老苏跟着去柴房,角落里堆着一堆杂物,王大哥翻出个半尺长的木盒,黑褐色的,上面刻着“文房”二字,盒身有明显的虫蛀痕迹。
陈野打开木盒,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一个青花鼻烟壶,壶身画着山水图,壶口是象牙做的,已经有些发黄。他心跳猛地加快——鼻烟壶小而精,容易藏珍品,尤其是青花的,清代的官窑鼻烟壶能卖几十万。
他拿出放大镜,先看青花发色:壶身的山水图青花浓艳,有自然的“铁锈斑”,这是明代“苏麻离青”料的特征,但壶底的款识是“大清康熙年制”——康熙青花常用“浙料”,发色偏翠蓝,这壶的发色更像宣德,但款识是康熙,难道是仿品?
老苏也凑过来,拿出强光手电照壶身:“你看釉面,有‘橘皮纹’,这是清代早期的特征;再看壶口的象牙,老化痕迹很自然,不是现代仿的。这可能是康熙时期仿宣德的青花鼻烟壶,仿品里的精品,也值钱。”
陈野又看壶底的圈足,老瓷器的圈足打磨光滑,没有现代机器的痕迹,这壶的圈足很圆润,符合清代工艺。“大哥,这木盒和鼻烟壶我一起要了,您开个价。”
王大哥挠挠头:“这东西我不懂,你们看着给,别让我亏就行。”
老苏给陈野使了个眼色,陈野想了想:“这鼻烟壶是康熙仿宣德的,市场价大概在一万五左右,我给您一万二,木盒算送的,您看行不?”
王大哥连说“行”,嘴里念叨着“没想到老东西这么值钱”。
走出王家老宅,老苏拍了拍陈野的肩膀:“小伙子,今天你可是捡了个大漏,这鼻烟壶要是送到拍卖行,说不定能卖两万。”
陈野笑着摇头:“我不卖,留着自己玩。对了苏叔,您说的那户老宅清理,什么时候去?”
“后天吧,那户人家是民国的大户,据说有不少文房用品,你要是有空,咱们一起去。”老苏掏出个小本子,记下陈野的电话。
回到住的民宿,陈野把今天的收获摆在桌上:民国粉彩小罐、酸枝木椅、康熙仿宣德鼻烟壶。他拿出《明清瓷器图鉴》,翻到康熙青花那一页,对比鼻烟壶的发色——果然,康熙仿宣德的青花会刻意模仿“苏麻离青”的铁锈斑,但釉面更白,和手里的鼻烟壶完全对得上。
下午,陈野去了古镇的老木匠铺,请师傅修红木椅的椅面。师傅姓吴,七十多岁,看了椅子就说:“这是同顺木坊的活,我年轻时见过,他们家的榫卯做得最扎实,你这椅子修修还能坐几十年。”
陈野坐在一旁看师傅修椅面,吴师傅突然说:“你这鼻烟壶不错,上次有个上海老板来,想找康熙仿宣德的,没找到,你要是想卖,我可以帮你联系。”
陈野摇摇头:“谢谢您,我想自己留着,以后给孩子看。”
傍晚,陈野打开手机,给远在老家的媳妇发了段视频,展示今天的收获。媳妇在视频里笑:“你别又捡一堆破烂回来,上次那铜炉不就没卖出去?”
“这次不一样,这鼻烟壶是好东西,红木椅也能当家具用。”陈野摸着鼻烟壶的象牙口,心里满是踏实——他跑线下集市,不只是为了赚钱,更爱这种和老物件打交道的感觉,每一件东西都有故事,每一次捡漏都是和过去的对话。
第二天一早,陈野去木匠铺取红木椅。修好的椅面重新打磨过,露出酸枝木的暗红色纹理,缠枝莲纹更清晰了。吴师傅递给他一瓶木蜡油:“每月擦一次,别放潮湿的地方,能传辈。”
陈野谢过吴师傅,把椅子运回民宿,刚放下,老苏的电话就来了:“小陈,明天去老宅的事定了,早上八点在古镇入口见,记得带好工具,那户人家有不少旧书和瓷瓶。”
挂了电话,陈野拿出帆布包,把放大镜、手电、图鉴都检查了一遍,又加了一块软布——老书和瓷瓶怕刮伤。他坐在红木椅上,看着桌上的鼻烟壶和粉彩小罐,突然觉得这趟甪直没白来。
夜里,古镇的灯亮了,陈野抱着鼻烟壶坐在天井里,用软布轻轻擦壶身。月光洒在青花山水上,好像能看到几百年前,有人拿着它在书房里品鼻烟的样子。他想起老苏说的老宅,想起可能遇到的老物件,心里满是期待——线下捡漏的乐趣,就在于这种未知,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样的宝贝,什么样的故事。
第三天清晨八点,陈野准时在古镇入口等老苏。老苏带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人,介绍说:“这是小陆,老宅主人的孙子,今天带咱们去清理。”
小陆二十多岁,说话很直:“我爷爷去世后,老宅一直空着,里面的东西我不懂,你们看着给价,别让我亏就行。”
陈野点点头,跟着他们往老宅走。老宅在古镇深处,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刻着“陆府”二字,推开大门,一股霉味混合着老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正房的门虚掩着,小陆推开门:“东西都在里面,你们慢慢看,我在院子里等着。”
陈野和老苏走进正房,里面堆着不少杂物:旧书堆在墙角,瓷瓶放在八仙桌上,还有几个红木盒子散在地上。陈野先走到旧书堆前,拿起一本线装书,封面写着“论语集注”,翻开来,纸张是民国的毛边纸,上面有手写的批注,字迹工整。
“这是民国的线装书,有批注的更值钱。”老苏凑过来看,“你看批注的日期,是民国二十五年,正好是抗战前,有历史价值。”
陈野又拿起几本,都是民国的国学书籍,没有缺页,只是封面有点磨损。他心里盘算:这堆书大概有二十本,市场价一本两百左右,总共能值四千。
走到八仙桌前,陈野的目光被一个青花瓷瓶吸引了。瓶身画着“岁寒三友”——松、竹、梅,青花发色浓艳,瓶底的款识是“大明宣德年制”。他心里一紧,拿出放大镜仔细看:釉面有橘皮纹,青花有铁锈斑,看起来像宣德的,但款识的“德”字没有中间的一横——宣德款的“德”字大多有横,没有横的是康熙仿的。
“老苏,您看这瓶。”陈野递过去,老苏看了半天,说:“是康熙仿宣德的青花瓶,画工不错,没裂没冲,市场价能到三万。”
陈野点点头,又打开一个红木盒子,里面装着几块墨锭,上面刻着“曹素功”的款识——曹素功是清代有名的墨庄,墨锭泛着乌光,没有开裂,是真品。
小陆走进来,看到他们在看墨锭,说:“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的,说是写字用的,你们要是想要,一起算钱。”
陈野和老苏对视一眼,陈野说:“小陆,旧书二十本,算四千;青花瓶三万;墨锭五块,算一千,总共三万五,你看行不?”
小陆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么多:“真的值这么多?之前有贩子来,说总共给一万。”
“您放心,我们给的是实价,这些东西都是老物件,有收藏价值。”老苏补充道。
小陆点点头:“行,我信你们,钱转我微信就行。”
搬东西的时候,小陆突然说:“阁楼还有个旧箱子,你们要不要看看?我爬不上去,一直没打开过。”
陈野和老苏眼睛一亮,老苏找了个梯子,陈野爬上去,阁楼里积满了灰尘,角落里有个黑色的皮箱。他把皮箱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个银质的长命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边缘有细小的花纹。
“这是清代的银锁,纯银的。”陈野拿出小磁铁,吸了吸没反应,“你看花纹,是手工錾刻的,没有机器痕迹,市场价大概在两千左右。”
小陆挠挠头:“这是我奶奶的,你们要是想要,一起算吧,加一千就行。”
陈野笑着答应,又多转了一千给小陆。
走出老宅,已经是中午,阳光洒在“陆府”的木匾上,小陆说:“谢谢你们,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也是浪费,给你们正好能好好保存。”
老苏拍了拍陈野的肩膀:“小陈,今天你可是大丰收,这青花瓶和银锁都是好东西。”
陈野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慨——线下捡漏不只是“捡便宜”,更是帮这些老物件找到好归宿,让它们的故事能继续传下去。
回到民宿,陈野把今天的收获摆满了桌子:民国线装书、康熙仿宣德青花瓶、曹素功墨锭、清代银长命锁。他拿出软布,一一擦拭,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青花瓶上,松、竹、梅的纹路好像活了过来。
傍晚,老苏打来电话:“小陈,下周无锡有个老钱币交流会,你要不要一起去?有不少清代的铜钱和民国的银元。”
陈野笑着答应:“好啊,苏叔,我这就收拾东西,下周见。”
挂了电话,陈野坐在红木椅上,看着满桌的老物件,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保管员”,暂时替这些有故事的宝贝保管它们的过往。他想起这几天遇到的老奶奶、王大哥、小陆,想起他们把老物件交给他时的信任,心里满是温暖——这大概就是线下鉴宝最动人的地方,不只是和老物件打交道,更是和一个个鲜活的人相遇,听一段段藏在时光里的故事。
夜色渐浓,陈野把青花瓶放进锦盒,把银锁挂在墙上,把线装书整齐地摆在书架上。他打开帆布包,检查明天去无锡的工具,突然觉得,这趟鉴宝之旅,才刚刚开始。
陈野和老苏是在周日清晨坐最早一班大巴去无锡的。车窗外的太湖泛着薄雾,陈野把帆布包放在腿上,里面除了常用的鉴宝工具,还多了两件新家伙——银元鉴定器(测银元含银量)和铜钱除锈刷(软毛刷头,不损伤老铜锈)。老苏坐在旁边,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中国钱币图录》,时不时用铅笔在上面画圈。
“无锡这交流会我去过两次,有几个老藏家手里有好货,但也有不少贩子混在里面卖仿品,你可得仔细看。”老苏指着图录上的“光绪元宝”铜钱,“尤其是这种清代铜钱,仿品多,真锈和假锈差远了,真锈是‘入骨锈’,抠不掉,假锈是‘浮锈’,一刮就掉。”
陈野点点头,掏出手机打开直播——这是他上个月刚开的账号,没多少粉丝,但每次线下鉴宝都会播,想记录点过程。镜头刚对准窗外的太湖,就有几个老粉留言:“野哥早!今天看老钱币?”“期待看袁大头!”
上午九点,大巴到了无锡古玩城。交流会在露天广场举办,几百个红色折叠桌摆得密密麻麻,摊主们把铜钱、银元、纸币摊在红布上,有的用放大镜照着自己的宝贝,有的和买家低声讨价还价。空气中混着铜锈的腥味和纸币的旧味,陈野一进去就觉得亲切——这是老物件特有的气息。
他和老苏先逛铜钱区。一个穿军绿色外套的摊主面前摆着一堆清代铜钱,最上面是一枚“光绪元宝”,铜钱边缘有磨损,正面刻着“户部当制钱二十文”,背面是龙纹。陈野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铜钱表面:“老板,这枚怎么卖?”
“两百块,这是真品,你看这龙纹多清晰。”摊主递过来放大镜,眼神里带着试探。
陈野没接放大镜,先用指甲轻轻抠了抠铜钱边缘的锈色——锈色牢牢粘在铜面上,没掉渣,再用强光手电照了照:“老板,这锈是‘老仿锈’,不是真锈。你看这龙纹,线条有点模糊,真品的龙纹鳞片分明,而且‘光绪元宝’的‘绪’字,真品的绞丝旁是‘三点’,你这是‘两点’,是民国仿的,值不了两百,五十块还差不多。”
摊主脸色一变:“你懂不懂啊?这就是清代的!”
周围几个买家围过来,老苏接过铜钱看了看,点点头:“小伙子说得对,这是民国仿的,五十块顶天了,你要是想卖就实在点。”
摊主见被戳穿,悻悻地说:“五十就五十,拿走拿走。”
陈野付了钱,把铜钱放进小锦盒——虽然是仿品,但也算个标本,能用来对比真品。直播里的粉丝留言:“野哥厉害!一眼辨仿品!”“学到了看绞丝旁!”
往前走了几步,老苏突然停在一个老奶奶的摊位前。老奶奶头发花白,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个铁盒,里面装着十几枚银元。最上面是一枚“袁大头”,银元边缘有细小的齿纹,正面是袁世凯侧面像,背面是嘉禾纹。
“奶奶,这枚袁大头怎么卖?”老苏声音放轻,怕吓着老人。
“这是我家老头子当年在上海打工挣的,你给一百块就行。”老奶奶的无锡话有点难懂,手里攥着个布包。
陈野拿出银元鉴定器,把银元放上去——屏幕显示含银量90%,这是民国袁大头的标准含银量。他又用放大镜看了看银元的边齿:“奶奶,这是真品,民国三年的袁大头,边齿均匀,有自然磨损,不是仿品。您这枚保存得好,市场价至少五百,我给您六百,您看行不?”
老奶奶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么多:“真的值六百?小伙子,你别骗我。”
“您放心,我不骗您,这是实价。”陈野掏出六百块递过去,老苏在旁边补充:“奶奶,他说的是真的,您这是好东西。”
老奶奶接过钱,颤巍巍地从铁盒里又拿出一枚银元:“那这枚‘孙中山开国纪念币’,你也看看呗?”
陈野接过一看,银元正面是孙中山侧面像,背面是“壹圆”字样,含银量检测也是90%,边齿清晰,是真品:“这枚也给您六百,一起拿了。”
刚付完钱,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走过来,盯着陈野手里的银元:“兄弟,这两枚我出一千五,转给我呗?”
陈野挑眉:“您懂行还压价?这两枚真品袁大头和孙小头,市场价加起来至少一千三,您给一千五也不算多,但我是自己玩,不卖。”
男人脸色一沉:“你这人怎么回事?有钱不赚?”
“玩老物件不是只看钱,”陈野把银元放进锦盒,“这是老奶奶的念想,我留着比卖了有意义。”
男人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直播里的粉丝刷起“野哥有情怀”“不赚黑心钱”,陈野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交流会逛到中午,陈野收获不少:两枚银元(袁大头、孙小头)、三枚清代真品铜钱(康熙通宝、乾隆通宝、嘉庆通宝),还有一刀民国纸币(中央银行发行的“法币”,十张,市场价一张五十)。老苏也收了一枚“宣统元宝”铜钱,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在旁边的小吃摊吃馄饨时,一个穿蓝色工装服的年轻人跑过来,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师傅,能帮我看看这钟吗?是我爷爷传的,说是民国的,有人想花五百买,我没卖。”
陈野放下筷子,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黄铜座钟,钟面是圆形的,刻着罗马数字,指针是黑色的,钟身侧面有“西门子”的英文标识。他拿出强光手电照了照钟身:“这是民国时期的西门子座钟,你看这黄铜包浆,是自然氧化的,不是做旧的,再看钟背面的机芯,是手工打造的,齿轮边缘有细微的痕迹,现代机器机芯是光滑的。”
年轻人眼睛一亮:“那这钟值多少钱?”
“保存得不错,能走吗?”陈野轻轻拧了拧钟上的发条,钟摆轻轻晃动起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能走!我爷爷生前总给它上发条。”年轻人语气里带着骄傲,“我爷爷是钟表匠,当年在无锡开了家修表铺,这钟是他最喜欢的。”
老苏凑过来看了看:“这钟是民国二十年左右的,市场价至少两千,五百块太亏了。你要是想卖,我认识个收藏钟表的朋友,能给你两千五。”
年轻人摇摇头:“我不卖,想留着当纪念,谢谢师傅们!”说完,抱着木盒高兴地走了。
下午,陈野和老苏去了老苏朋友介绍的一户老宅——主人姓刘,要清理祖上留下的老物件。老宅在无锡南长街,是一座两层小楼,门口挂着“刘氏故居”的木牌,刘先生五十多岁,穿着西装,看起来很斯文。
“我父亲是教师,这些东西都是我爷爷留下的,放在阁楼几十年了,不知道值不值钱,想请你们看看。”刘先生领着他们上阁楼,阁楼里堆满了木箱,灰尘很厚。
陈野打开最上面的木箱,里面是一套银器:一只银碗、一双银筷、一把银勺,银器表面有一层灰白色的氧化层,碗身上刻着缠枝莲纹,筷尾有小小的“刘”字。他拿出银含量检测仪,把银碗放上去——显示含银量92%,是民国时期的“纹银”。
“刘先生,这是民国时期的银器套装,手工錾刻的,缠枝莲纹很精致,没有变形,市场价至少一万五。”陈野用软布轻轻擦了擦银碗表面的氧化层,露出银白色的光泽,“这氧化层是自然形成的,别用砂纸磨,用银器清洁剂就能擦掉。”
刘先生惊讶地说:“真的值这么多?我还以为就是普通银器。”
老苏打开另一个木箱,里面是几本书法字帖,都是民国时期的珂罗版印刷,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上面有手写的题跋:“这是民国的字帖,珂罗版印刷很珍贵,尤其是有题跋的,市场价一本一千左右,你这有五本,能值五千。”
陈野又打开一个小木箱,里面是一枚银质奖章,上面刻着“无锡县立中学 优秀教师 民国三十五年”,边缘有细小的花纹。“这奖章是银质的,有历史价值,市场价大概两千,很有纪念意义。”
刘先生坐在阁楼的木凳上,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爷爷的宝贝,他当年是无锡县立中学的教师,这奖章是他得的,银器是我奶奶的嫁妆。我本来想捐给博物馆,但博物馆说这些不算文物,让我自己处理。”
“您要是想卖,我们可以给您一个合理的价格,”陈野想了想,“银器套装一万五,字帖五千,奖章两千,总共两万二,您看行不?我们会好好保存,不会倒卖。”
刘先生点点头:“行,我信你们,这些东西放在你们手里,比放在我这强,至少有人懂它们的价值。”
搬东西的时候,刘先生突然说:“阁楼角落里还有个旧皮箱,里面是我爷爷的日记,你们要是不嫌弃,也拿去吧,说不定对你们有用。”
陈野打开皮箱,里面是几本线装日记,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用毛笔写着民国时期的生活:“民国三十五年,教学生读《论语》,有个学生家里穷,没课本,我把自己的课本借给他”“民国三十七年,买了一套银器,给妻子当生日礼物”。
陈野心里一暖,把日记小心地放进帆布包:“刘先生,这日记我们会好好保存,以后要是整理出来,给您送一份复印件。”
走出老宅时,天色已经暗了。无锡的老街上亮起了灯笼,刘先生站在门口挥手:“谢谢你们,以后要是有时间,常来看看。”
老苏拍了拍陈野的肩膀:“今天收获不小,尤其是那套银器和日记,太有意义了。”
陈野点点头,手里抱着银器套装,心里满是感慨——线下鉴宝最动人的,从来不是捡漏赚了多少钱,而是能遇到这些藏着故事的老物件,能听到背后的人和事,就像这银器是嫁妆,奖章是荣誉,日记是岁月,每一件都带着温度。
晚上,他们住在无锡的一家老客栈。陈野把银器套装放进锦盒,把日记摊在桌上,用软布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老苏坐在旁边,翻着今天收的铜钱,突然说:“下周苏州有个老文房四宝交流会,有不少清代的毛笔、墨锭,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野眼睛一亮:“当然去!我还没见过清代的老毛笔呢!”
他打开直播,对着镜头展示今天的收获:“各位,今天收了民国银器套装、袁大头、孙小头,还有一本民国教师的日记。其实玩老物件,不只是看价格,更要看背后的故事,比如这银器是嫁妆,日记里写着教书的日常,这些才是最珍贵的。下周去苏州看老文房四宝,咱们不见不散!”
直播关了,陈野坐在窗前,看着无锡的夜景。手里的银碗泛着柔和的光,日记里的字迹仿佛还带着温度。他想起这几天遇到的老奶奶、年轻人、刘先生,想起他们把老物件交给他时的信任,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捡漏”,而是在替这些老物件“找新家”,替那些逝去的时光“留记忆”。
第二天一早,陈野和老苏坐大巴回甪直。路上,陈野把日记里的内容拍照整理,想以后做成图文,分享给更多人。老苏靠在椅背上,翻着《中国钱币图录》,时不时和陈野聊几句苏州交流会的事。
车窗外的太湖渐渐远去,陈野心里满是期待——苏州的老文房四宝,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故事?那些清代的毛笔、墨锭,又藏着多少文人的情怀?他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鉴宝工具,知道这趟鉴宝之旅,还远没结束。
陈野回到甪直的民宿时,已是傍晚。他把从无锡收来的银器套装、银元、日记一一摆开,桌上瞬间铺满了老物件的光泽——银碗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泛着柔白,袁大头的嘉禾纹清晰可辨,日记里泛黄的纸页还留着民国毛笔的墨痕。他拿出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银碗上的氧化层,每擦一下,花纹就更清晰一分,仿佛在唤醒沉睡的时光。
“明天去苏州,得把文房四宝的鉴别知识再补补。”陈野翻开手机里存的《明清文房四宝图鉴》,重点看老毛笔的章节——狼毫笔的笔毫根部发黑、尖端发黄,羊毫笔通体雪白,兼毫笔则会标注“七狼三羊”的比例;笔杆的款识也有讲究,清代老笔多刻“王一品斋”“周虎臣”这些老字号,民国笔则常见“上海制笔厂”的字样。
夜里,他开了会儿直播,镜头对着桌上的银器套装:“各位,明天去苏州交流会看老文房四宝,提前跟大家说个小知识点——老毛笔的笔毫不能用开水烫,会损伤毛质,用温水轻轻洗就行。还有墨锭,松烟墨适合写楷书,油烟墨适合写行书,明天咱们现场看实物。”
弹幕里立刻热闹起来:“野哥明天带我们看老毛笔!”“求看端砚!之前刷到过清代端砚超好看!”“野哥记得多拍细节!”
第二天清晨七点,陈野和老苏在甪直古镇口汇合,坐上了去苏州的大巴。老苏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一块清代的松烟墨样本,“这是我去年收的,你看这纹理,松烟墨的墨纹像松针,油烟墨的更细腻,今天正好给你当对比。”
陈野接过墨锭,凑近闻了闻,有淡淡的松香味,“确实,比我之前买的民国墨锭味道浓多了。”他打开直播,镜头对着墨锭,“各位看,这是清代松烟墨,表面有自然的龟裂纹,是年代久了形成的,仿品的裂纹很规整,是故意做的。”
大巴驶进苏州老城区时,已经九点。交流会在平江路的一个老茶馆里,门口挂着“古今文房”的木牌,推开雕花木门,里面飘着墨香和茶香的混合气息。几十张八仙桌沿墙摆开,桌上铺着青色绒布,老毛笔插在竹笔筒里,墨锭装在锦盒里,砚台摆在木盘上,宣纸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座座小山。
陈野刚走到第一张桌前,就被一支红木笔杆的毛笔吸引了。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爷子,正用放大镜看一支笔,见陈野过来,笑着说:“小伙子,懂笔?这是民国周虎臣的狼毫笔,你给看看。”
陈野接过毛笔,先看笔杆——红木笔杆有温润的包浆,不是涂漆的“贼光”,杆上刻着“周虎臣制 民国十五年”,字体是楷书,“虎”字的竖钩有点歪,是老刻工的手工痕迹。他用手指轻轻捏了捏笔毫,弹性十足,再用细齿梳子梳理,笔毫根部发黑、尖端发黄,没有掺其他毛。
“老爷子,这是真品,周虎臣的笔是民国名品,您想卖多少钱?”陈野问。
“我这是祖传的,放了几十年,你给八百就行。”老爷子的苏州话带着底气,显然知道这笔的价值。
陈野心里盘算:民国周虎臣狼毫笔,保存完好,市场价大概一千二,八百不算贵。他刚要付钱,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公文包:“老爷子,这笔我出一千,卖给我。”
男人留着分头,说话带着傲慢,一看就是专做文房生意的贩子。老爷子犹豫了一下,陈野开口了:“先生,您要是真懂笔,就该知道这笔的笔毫有点磨损,市场价也就一千,您出一千是没坑人,但我是自己玩,不是倒卖,您要是想卖高价,不如去拍卖行。”
男人脸色一沉:“我买东西,关你什么事?”
“这笔是老爷子先跟我谈的,您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陈野没退让,周围的摊主都围过来,老爷子见状,对陈野说:“小伙子,我卖给你,你懂行,这笔在你手里不委屈。”
陈野付了钱,把毛笔放进锦盒,直播里的粉丝刷起“野哥干得好!”“贩子太嚣张了!”。老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没让好东西落到贩子手里。”
他们继续往里走,走到茶馆深处,陈野突然停住了——一张桌前摆着一方端砚,砚台是椭圆形的,表面有个绿豆大的石眼,石眼中间有黑点,像瞳孔一样,是“活眼”,砚池里还留着淡淡的墨痕,一看就是常用的老砚。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吴,穿着蓝色衬衫,袖口卷着,手里攥着个搪瓷杯。“这砚怎么卖?”陈野蹲下来,手指没碰砚台,先看石质——端砚的石质细腻,摸上去像婴儿的皮肤,不是普通石头的粗糙感。
“这是我爷爷传的,他是民国苏州的教书先生,天天用这砚台磨墨。你要是真心要,给五千就行。”吴先生的语气有点无奈,“家里要修房子,不然我舍不得卖。”
陈野拿出滴水管,往砚台表面滴了一滴清水——清水慢慢渗进石质里,没有在表面形成水珠,这是端砚的“呵气成雾、滴水不涸”特征。他又用放大镜看石眼:“吴先生,这是清代端砚,石眼是活眼,是端砚里的珍品,而且您爷爷常用,砚台已经养得很润,市场价至少八千,我给您八千五,您看行不?”
吴先生愣了愣,眼眶有点红:“真的值这么多?我还以为也就值几千……这砚台陪了我爷爷一辈子,他临终前说,要让它跟着懂行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放大镜,凑到砚台前看了半天,突然说:“小伙子,你不懂就别乱出价,这是仿品,石眼是人工做的,不是真活眼。”
老人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一看就是常来交流会的“专家”。周围的人都围过来,吴先生的脸色瞬间白了:“不可能!这是我爷爷传的,怎么会是仿品?”
陈野没慌,指着砚台的石眼说:“老先生,您看这石眼的边缘,自然形成的活眼边缘有细微的晕纹,像瞳孔的虹膜,人工做的石眼边缘很规整,没有晕纹。您再看砚台的底部,有‘道光年制’的款识,字体是篆书,‘道’字的走之旁有细微的刀痕,是清代手工刻的,仿品的款识是机器刻的,没有刀痕。”
他又拿出老苏带来的松烟墨,在砚台边缘轻轻磨了磨——墨痕细腻,没有颗粒感,“端砚的石质细,磨出来的墨汁均匀,仿品的石头粗,磨墨会有颗粒。您要是不信,可以找块真端砚对比,一看就知道。”
老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吴先生松了口气,握着陈野的手:“太谢谢你了,小伙子,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把真砚当仿品卖了。”
“您别客气,这砚台是好东西,我会好好保存,以后还能用它磨墨写字。”陈野掏出手机转账,心里满是感慨——老物件的鉴别,靠的不只是知识,还有对细节的较真,差一点就可能错过真品。
买下端砚后,陈野和老苏又逛了会儿,收了一块清代曹素功的松烟墨(一千块,墨纹像松针,松香味浓)和一刀民国毛边纸(五百块,纤维粗,适合写楷书)。吴先生没走,一直站在旁边看,临走时,他从包里拿出一本线装的《论语》,递给陈野:“这是我爷爷当年用这砚台写的批注本,你拿着,也算让它们‘团聚’。”
陈野接过《论语》,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毛笔写着“民国二十三年 吴敬之批注”,字迹工整,旁边还有小字注释。“谢谢您,我一定好好保存。”他把《论语》放进帆布包,和端砚放在一起,仿佛能感受到吴先生爷爷当年在灯下磨墨批注的场景。
中午,他们在平江路的一家小吃店吃奥灶面。吴先生也跟着来了,聊起爷爷的故事:“我爷爷教了一辈子书,最宝贝这砚台,每天早上都要磨墨写毛笔字,说‘墨香能静心’。后来抗战时,他带着砚台逃荒,宁可自己饿肚子,也没让砚台受损。”
陈野听着,手里的筷子停了停:“您放心,我以后也会常磨墨写字,不让这砚台闲着。”
老苏笑着说:“这就是老物件的缘分,从吴先生爷爷手里,到小陈手里,故事还在继续。”
下午,陈野开了直播,对着镜头展示今天的收获:“各位,这方清代端砚是活眼,石质细腻,八千五拿下,市场价至少一万;还有这支民国周虎臣狼毫笔,八百块,笔毫弹性十足;曹素功松烟墨一千块,磨出来的墨汁特别细。最珍贵的是这本民国批注本,是砚台原主人的,让它们‘团聚’了。”
弹幕里满是“羡慕了!”“野哥运气真好!”“这砚台太好看了!”,还有粉丝问:“野哥,端砚怎么保养啊?我家有块砚台,总裂。”
陈野拿起端砚,现场演示:“端砚怕干怕摔,每次用完后,用清水冲掉残墨,别用肥皂洗,会破坏石质;用棉纸吸干水分,别暴晒,暴晒会开裂;长期不用的话,在砚台表面涂一层薄墨,能保护石质,这叫‘养砚’。”
直播结束后,老苏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下周杭州有个老字画交流会,有不少民国的书画,还有清代的扇面,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野眼睛一亮:“当然去!我还没见过清代的老扇面呢!”
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甪直。吴先生送他们到茶馆门口,指着平江路的老街区说:“以后要是想磨墨写字,随时来我家,我家还有我爷爷当年的毛笔架。”
陈野点点头,抱着端砚和《论语》,心里满是温暖——线下鉴宝的乐趣,从来不是捡漏赚了多少钱,而是能遇到这些藏着深情的老物件,能认识像吴先生这样珍视过往的人,让一段段快要被遗忘的故事,通过老物件重新被记住。
回到甪直的民宿,陈野把端砚放在书桌中央,旁边摆上吴先生爷爷的《论语》和新收的狼毫笔。他拿出曹素功松烟墨,在砚台里轻轻磨起来——“沙沙”的磨墨声在房间里响起,墨香慢慢散开,仿佛穿越了百年时光。他想起吴先生爷爷磨墨的样子,想起无锡老宅里的日记,想起西栅早市的老奶奶,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不只是老物件,更是一段段鲜活的人生。
夜里,陈野在日记本上写下:“苏州,收清代端砚、民国狼毫笔,遇吴先生,得批注本。老物件的意义,在故事,在传承。下周杭州,寻老字画。”
写完,他把日记本放进抽屉,和那本民国教师的日记放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端砚上,石眼像一颗小小的星星,闪着柔和的光。陈野知道,下一站杭州,又会有新的老物件,新的故事,新的相遇在等着他——而他的鉴宝之旅,才刚刚走过一小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