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7章 天墓无极(102)
陈砚将建文玉玺交给省文物局的那天,武定县下了一场罕见的太阳雨。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洒出斑驳的光斑,雨水打在文物所的玻璃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周教授从北京赶来,手里拿着一份刚解密的明代档案,激动地拍在桌上:“你们看这个!《明实录》补编里提到,建文帝在狮山停留三年后,曾去贵州‘云峰山’,受苗族首领庇护,还留下了‘亲手抄写的佛经百卷’——就是你们说的建文经卷!”
苏湄凑过去,档案上的字迹模糊,但“云峰山”“苗首”“经卷”几个字清晰可辨。她翻出之前在玉玺洞拍下的壁画照片,壁画最后一幅果然画着建文帝骑着马,旁边跟着几个穿苗族服饰的人,背景是连绵的山峰,山峰形状与云峰山的卫星图高度吻合。“而且壁画上的苗族首领,腰间挂着一块银饰,和我之前在贵州文物展上看到的‘蚩尤纹银牌’一模一样,说不定经卷就藏在苗族的祭祀洞穴里。”
老鬼靠在沙发上,啃着当地特产的核桃,含糊不清地说:“苗族祭祀洞穴?那地方肯定有不少讲究,比如不能随便碰祭坛,不能穿红衣服之类的。不过没关系,有苏湄这丫头懂机关,有阿砚你懂线索,我负责打架,妥妥的!”
一周后,三人带着周教授开具的文物勘探函,登上了前往贵州黔东南的火车。云峰山位于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山下是世代居住的苗族村寨——云峰寨。他们刚到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苗族百褶裙的姑娘在等他们,姑娘约莫二十岁,头上戴着银角头饰,手里握着一根缠满红绳的木杖。
“我是寨老派来接你们的,叫我阿依,”姑娘的汉语带着苗族口音,清脆悦耳,“寨老说,你们是来寻找‘建文先生’留下的东西,他让我带你们去见他。不过你们要记住,山上的‘蚩尤洞’是禁地,除了寨老和祭祀,外人不能随便进,建文先生的东西,说不定就在那里面。”
云峰寨的吊脚楼依山而建,木质的楼体在雨水的浸泡下泛着深褐色,楼檐下挂着风干的玉米和辣椒,色彩鲜艳。寨老的家在寨子最高处,是一座两层的吊脚楼,楼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苗汉一家”四个大字,据说是清代康熙年间的遗物。
寨老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青色的苗族对襟衣,手里拿着一根铜烟杆,见到三人,笑着将他们迎进屋里。“建文先生的事,我们寨子里的老人一辈辈传下来,”老人吸了口烟,缓缓说道,“当年他逃到这里,身上带着伤,我们的祖先救了他,他就在寨子里住了半年,教孩子们读书,还帮我们改进了水稻种植的方法。临走前,他把一卷经卷和一块银牌交给祖先,说经卷里有他的心愿,银牌能打开蚩尤洞的门,让我们好好保管,等‘懂经卷的人’来取。”
“那银牌和经卷现在还在吗?”陈砚急切地问。
寨老点点头,从里屋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银牌,上面刻着复杂的蚩尤纹,还有一卷用蓝色绸缎包裹的经卷。“经卷我们不敢打开,怕弄坏了,银牌倒是一直放在盒里,你们看,这上面的纹路,和你们带来的青铜符很像。”
陈砚掏出青铜符,放在银牌旁边,果然,青铜符上的纹路和银牌的蚩尤纹能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是一幅简易的蚩尤洞地图,标注着洞口的位置和里面的机关。“这就是打开蚩尤洞的钥匙!”他激动地说,“寨老,我们想明天就去蚩尤洞,取出经卷,好好保护起来,不让它受损。”
寨老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蚩尤洞是我们苗族的圣地,里面有祖先的灵位,还有很多古老的机关,一不小心就会出事。而且最近几天,寨子里总来些陌生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打听蚩尤洞的位置,我怀疑他们是冲着经卷来的,你们要小心。”
陈砚心里一紧,知道那些陌生人肯定是刀疤的同伙。刀疤被抓后,他的团伙群龙无首,但肯定还想抢夺建文文物,卖到国外牟利。“寨老放心,我们带了专业的装备,还有当地公安的联系方式,一旦遇到危险,会立刻求助。”
第二天一早,阿依带着陈砚、老鬼和苏湄,向云峰山的蚩尤洞出发。山路蜿蜒,两旁是茂密的竹林,偶尔能看到挂在竹枝上的苗族祈福红绳。阿依边走边介绍:“蚩尤洞在云峰山的半山腰,洞口被藤蔓掩盖着,只有用银牌才能打开。洞里面有三道机关,都是祖先设下的,用来保护灵位和经卷,第一道是‘蚩尤眼’,第二道是‘苗疆蛊阵’,第三道是‘银链锁’,都需要用特定的方法才能破解。”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一片陡峭的岩壁,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藤蔓,藤蔓中间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蚩尤洞到了。阿依掏出银牌,放在洞口旁边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银牌的光芒与岩石的纹路相互呼应,藤蔓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洞口。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阿依退后一步,眼神郑重,“洞里的机关,需要你们自己破解,记住,不要碰祖先的灵位,也不要踩地上的红色石头,那是蛊阵的触发点。”
三人点点头,打开强光手电,走进洞里。洞口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走了约莫十米,空间突然变得宽敞,中央放着一个石制的蚩尤像,像高约三米,手里握着一把石斧,眼睛是用红色的玛瑙镶嵌的——正是阿依说的“蚩尤眼”机关。
苏湄凑近蚩尤像,仔细观察眼睛的玛瑙,发现玛瑙的边缘有一道细小的缝隙。“青铜符和银牌应该能打开这个机关,”她说着,将青铜符和银牌拼在一起,放在蚩尤像的额头,“阿砚,你试试转动银牌,按照地图上的方向。”
陈砚按照地图上的指示,顺时针转动银牌,只听“咔嗒”一声,蚩尤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像前射出两道红色的光束,落在对面的岩壁上,岩壁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一条通道。
通道里的地面上画着红色的石头,排列成复杂的图案——是“苗疆蛊阵”。苏湄掏出探测仪,屏幕上显示石头踩,”她指着石头之间的缝隙,“我们只能走缝隙,而且要按照苗族的‘踩堂舞’步伐走,一步都不能错。”
老鬼皱起眉头:“踩堂舞步伐?我哪会这个?”
“我会,”陈砚突然说,“爷爷之前研究过苗族文化,教过我一些基本的步伐,跟着我走。”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踩堂舞的“三进两退”步伐,小心翼翼地踩在缝隙里,老鬼和苏湄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走到通道尽头,前方出现一道用银链制成的门——是“银链锁”。银链上刻着苗族的古老文字,苏湄认出是“日月星辰”四个字。“需要用银牌的光芒,按照日月星辰的顺序照射银链,”她说着,将银牌递给陈砚,“你看,银链上有四个凹槽,分别对应日月星辰,你用银牌的光芒依次照亮它们。”
陈砚举起银牌,让洞口的光线反射在银链上,按照“日、月、星、辰”的顺序,依次照亮凹槽。每照亮一个凹槽,银链就会收起一条,当最后一条银链收起时,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地宫。
地宫的中央放着一个石制的祭坛,祭坛上放着一卷经卷,正是建文经卷!经卷用蓝色的绸缎包裹着,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铜盒,里面应该是建文帝留下的其他物品。陈砚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经卷,绸缎已经有些腐朽,但经卷的纸张保存得很完好,上面用小楷写着《金刚经》,落款是“建文四年,御笔”。
“是真的!”苏湄激动地说,“这是建文帝亲手抄写的经卷,字迹和之前的密诏一模一样,而且纸张是明代的‘宣纸’,用的是‘朱砂墨’,价值连城!”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几道手电光柱照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不是刀疤,而是他的弟弟,外号“老三”,之前一直躲在幕后,负责接应刀疤。“没想到你们还真能找到经卷,”老三冷笑,身后跟着六个壮汉,手里都拿着钢管和猎枪,“把经卷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活着离开。”
“刀疤已经被抓了,你们也逃不了!”陈砚握紧经卷,身后是祭坛,退无可退。
老三脸色一沉:“我哥没用,才会被抓,我可不一样。别跟我废话,交不交?”他挥手示意手下上前,壮汉们拿着钢管,一步步逼近。
老鬼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颗烟雾弹,拉掉引线扔在地上,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地宫。“快跑!”他大喊,一把推开陈砚和苏湄,自己则拿起地上的石斧,挡住壮汉们的攻击。
陈砚拉着苏湄,沿着地宫的另一侧通道跑。通道里很黑,到处都是钟乳石,苏湄不小心撞到一块钟乳石,摔倒在地,经卷掉在了地上。“经卷!”她大喊,想爬过去捡,却被陈砚拉住:“先跑!我会回来拿的!”
两人跑出通道,发现外面是一条地下河,河水湍急,通向山外。“我们沿着地下河走,”苏湄说,“这条河应该能通到寨子里,我们可以联系公安,再来救老鬼,拿回经卷。”
两人沿着地下河的岸边走,河水冰冷,打湿了他们的鞋子。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一道亮光,是地下河的出口,出口就在云峰寨的后山。他们刚跑出出口,就看到几个警察在巡逻——是寨老联系的当地公安,担心他们遇到危险,特意派来的。
“警察同志,快!蚩尤洞里有盗墓贼,我们的同伴还在里面,经卷也被他们抢走了!”陈砚着急地说。
警察立刻召集人手,带着陈砚和苏湄向蚩尤洞赶去。等他们赶到时,老三和他的手下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老鬼的外套和几滴血迹,经卷也不见了踪影。老鬼被他们抓走了。
陈砚捡起老鬼的外套,心里一阵难受:“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经卷,还让老鬼被抓了。”
苏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自责,我们会找到他们的。老三肯定要把经卷运出贵州,卖到国外,他们必经之路是黔东南的‘清水江码头’,我们可以在那里设卡拦截。”
警察立刻联系清水江码头的派出所,让他们加强戒备,同时沿着老三可能逃跑的路线追击。陈砚、苏湄和阿依也跟着警察一起,沿着山路追击,路上到处都是老三的人留下的痕迹,比如丢弃的矿泉水瓶、烟头等。
追了约莫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沿着山路向清水江码头行驶。“就是那辆车!”警察大喊,加快了速度。面包车司机看到警察,赶紧加速,但山路很窄,很快就被警车拦住了。
车门打开,老三的手下举着枪走下来,老鬼被他们绑在车后座,嘴上贴着胶布,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显然被打了。“别过来!”老三用枪指着老鬼的头,“你们再过来,我就打死他!”
“老三,你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带头的警察喊道,“经卷是国家文物,你抢不走的,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老三的脸色变得狰狞:“我才不会投降!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刚想扣动扳机,老鬼突然用力挣扎,用头撞向老三的肚子。老三疼得大叫,枪掉在了地上。警察趁机冲上去,将老三和他的人全部制服。
陈砚赶紧跑过去,解开老鬼的绳子,撕下他嘴上的胶布:“老鬼,你没事吧?经卷呢?”
老鬼喘着气,指了指面包车的后备箱:“在……在后备箱里,我趁他们不注意,把经卷藏在一个黑色的包里了。”
警察打开后备箱,果然找到一个黑色的包,里面放着建文经卷,经卷完好无损。苏湄小心翼翼地拿出经卷,检查了一遍:“没事,经卷没受损,我们把它带回去,好好保护起来。”
回到云峰寨,寨老和村民们都在寨口等着,看到他们带着经卷回来,都欢呼起来。阿依给老鬼端来一碗苗族的草药汤:“这是我们寨子里的治伤草药,喝了能快点好起来。”
老鬼喝了一口,辣得直咧嘴:“这汤够劲!等我好了,一定要尝尝你们寨子里的酸汤鱼,听说特别好吃。”
当天晚上,云峰寨举办了一场热闹的篝火晚会,村民们穿着苗族服饰,围着篝火跳踩堂舞,唱苗族山歌。陈砚、老鬼和苏湄也加入其中,跟着村民们一起跳舞,篝火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晚会结束后,陈砚和苏湄坐在吊脚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云峰山。苏湄拿出经卷,小心翼翼地打开,发现经卷的最后几页写着几行小字,是建文帝晚年的回忆,提到他曾去四川“青城山”,在那里留下了“建文衣冠冢”,里面有他的一件龙袍和一枚玉佩。
“青城山?”陈砚看着小字,若有所思,“爷爷的笔记里也提到过青城山,说那里有建文帝的‘最后遗物’,我们接下来可以去青城山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关于建文帝的线索。”
老鬼走过来,揉着受伤的胳膊:“青城山好啊,听说那里的道士会武功,我正好可以学学,以后遇到盗墓贼,也能多几分胜算。而且青城山的豆腐宴很有名,我早就想尝尝了。”
寨老走过来,递给陈砚一块苗族的银饰:“这是我们寨子里的‘平安银符’,带着它,能保佑你们一路平安。青城山的道教文化和我们苗族文化不一样,你们去了那里,要多听多问,尊重当地的习俗,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陈砚接过银符,心里充满了感激:“谢谢寨老,我们会的。等我们从青城山回来,一定来看你们,给你们带青城山的特产。”
三天后,陈砚、老鬼和苏湄告别了寨老和阿依,登上了前往四川成都的火车。火车开动时,阿依在站台上挥手,手里拿着他们送的青铜符复刻品,脸上带着笑容。陈砚看着窗外的风景,手里握着平安银符,心里充满了期待。
青城山的建文衣冠冢,建文帝的龙袍和玉佩,还有可能隐藏的更多秘密,都在等着他们。而且老三虽然被抓了,但刀疤的团伙可能还有漏网之鱼,他们必须更加小心,保护好文物,不让盗墓贼有可乘之机。
火车驶向远方,窗外的田野和村庄渐渐后退,陈砚知道,新的探险即将开始,不管青城山有多少危险,不管有多少未知的挑战,他们都会一直走下去,完成爷爷的遗愿,保护好国家的文物,传承好历史的真相。
火车在夜色中穿行,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有节奏的轰鸣。陈砚靠在窗边,手里摩挲着寨老赠送的平安银符,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点点灯火。苏湄已经睡着了,头靠着车窗,怀里还抱着装有建文经卷的防护盒。老鬼则在对面的座位上鼾声如雷,胳膊上的伤已被妥善包扎,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陈砚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爷爷的笔记,借着阅读灯微弱的光线,翻到关于青城山的那几页。纸张已经泛黄发脆,爷爷那熟悉的蝇头小楷依旧清晰:
“……建文逊国,踪迹成谜。然据川中故老言,其曾隐于青城山丈人峰下,道号‘应文’。随行尚有二三忠臣,或为僧,或为道。彼时青城山道教鼎盛,天师道传人与之交厚,助其隐匿。建文感其恩,亦倾慕道家玄理,或有重要之物托付道门保管,疑为象征皇权之龙袍、玉佩,藏于衣冠冢内。然青城山峦叠嶂,洞府幽深,衣冠冢之确切位置,数百年来无人知晓,唯留‘白云深处觅仙踪,丈人峰下叩玄门’之偈语……”
“白云深处觅仙踪,丈人峰下叩玄门……”陈砚低声咀嚼着这两句似诗非诗的句子,眉头微蹙。这线索太过缥缈,青城山范围广阔,峰峦众多,仅凭这两句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在想线索?”苏湄不知何时醒了,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
陈砚将笔记递过去,指着那两行字:“嗯,爷爷留下的线索就这些。青城山是道教名山,洞天福地众多,我们得找个熟悉当地历史和道教文化的人引路才行。”
苏湄接过笔记仔细看了看:“到了成都,我们可以先去四川省文物局或者青城山道教协会咨询一下。建文帝在青城山的传说,在学术界和道教内部应该也有流传。”
“喂,你俩别嘀咕了,天都快亮了,让我再睡会儿……”老鬼翻了个身,嘟囔着,很快又鼾声大作。
陈砚和苏湄相视一笑,也各自闭目养神。车窗外,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鱼肚白,远山的轮廓在晨曦中慢慢清晰起来。
抵达成都后,三人未作停留,直奔四川省文物局。凭借周教授开具的介绍信和建文玉玺、经卷的发现记录,他们很快受到了文物局一位分管考古研究的副局长的接待。当陈砚提及建文衣冠冢可能位于青城山时,这位姓李的副局长显得十分重视。
“青城山有建文帝的传说,我们早有所闻,历代地方志和道家典籍中亦有零星记载。只是年代久远,实证难觅。”李局长沉吟道,“不过,既然你们带来了新的线索,特别是建文帝亲笔经卷上的记录,这无疑增加了传说的可信度。这样吧,我给你们写封信,引荐你们去见青城山道教协会的张明远道长。他不仅是协会的负责人,也是青城山古常道观(天师洞)的驻观道长,家学渊源,对青城山的历史、传说和道教文化了如指掌,或许能帮到你们。”
拿到引荐信,三人立刻动身前往青城山。位于都江堰西南的青城山,群峰环绕,状若城廓,林木青翠,四季常青,素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山中宫观亭阁掩映于葱郁林木之间,曲径通幽,云雾缭绕,确是一处清修仙境。
他们在古常道观的一间静室里见到了张明远道长。道长年约六旬,身形清瘦,面容慈和,双目炯炯有神,穿着一袭青色道袍,手持拂尘,颇有仙风道骨。看过李局长的信,又仔细聆听陈砚讲述了寻找建文遗物的缘由和经过,特别是看到那卷建文亲笔经卷后,张道长抚须沉吟良久。
“无量天尊。”张道长宣了一声道号,缓缓开口,“建文皇帝确与我青城山有一段渊源。根据观中历代祖师口传及部分残存典籍记载,当年建文皇帝在‘靖难之役’后,由忠臣伴随,一路颠沛流离,曾在我青城山丈人峰一带结庐隐居,时间虽不长,但与当时本观祖师相交甚笃,探讨道法,寄情山水。至于衣冠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期待的脸庞:“确有其事。据传,建文皇帝离开青城山继续流亡前,感念此地庇护之恩,亦或许是自知前路茫茫,归期无望,便将随身携带的一袭龙袍和一枚贴身玉佩留下,托付祖师代为保管,并立衣冠冢以安念想。此举既有寄托,亦有不愿皇家之物流落民间,徒惹纷争的考量。然而,为保安全,防止朝廷追查,衣冠冢的位置极为隐秘,仅有极少数人知晓,且历代都是口耳相传,到了近代,知晓确切位置的人恐怕已是凤毛麟角。”
“那道长您……”陈砚急切地问。
张道长微微摇头:“贫道亦不知其具体所在。先师在世时,曾隐约提及,但并未明言。只说过两句偈语,‘白云深处觅仙踪,丈人峰下叩玄门’。并言及衣冠冢的入口,与一道天然形成的‘玄门’有关,需有缘人,持‘信物’,方能叩开。”
又是这两句偈语!陈砚和苏湄对视一眼,看来关键就在这“玄门”和“信物”之上。
“信物?是什么信物?”苏湄追问。
“据先师所言,似是一枚玉佩,与衣冠冢内所藏玉佩形制相仿,或为一对。”张道长道,“建文帝当年留下龙袍和一枚玉佩,随身是否还携有另一枚,不得而知。但若无此信物玉佩,即便找到‘玄门’,恐怕也难以开启。”
玉佩?陈砚心中一动,想起爷爷笔记的最后一页,似乎夹着一块用丝绸包裹的硬物。他连忙翻开笔记,取出那小小的丝绸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枚温润洁白的白玉佩,玉佩呈椭圆形,正面雕刻着精致的云龙纹,龙身蜿蜒,祥云环绕,背面则刻着一个小小的“文”字。玉佩的材质和雕工都显示出不凡的皇家气度。
“爷爷……”陈砚摩挲着玉佩,心中了然。原来爷爷早就找到了部分线索,甚至可能已经知晓了衣冠冢的大概位置,只是未来得及亲自探寻。
张道长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云龙纹,背刻‘文’字……此玉佩的形制、纹饰,与传说中建文帝贴身玉佩的描述极为相似!看来,你们果然是有缘人。”他将玉佩交还给陈砚,“既然信物已在你们手中,那么找到‘玄门’便是关键。‘白云深处觅仙踪,丈人峰下叩玄门’……这‘丈人峰’好理解,是我青城山主峰之一。但这‘白云深处’和‘玄门’……”
道长沉吟片刻,又道:“青城山以幽深着称,云雾缭绕之处甚多。而‘玄门’在道家,既指通往大道之门户,亦可能指代某处天然形成的、形似门阙的景观。你们不妨先去丈人峰一带探寻,特别注意那些常有云雾笼罩、且存在奇特山石形似门户的地方。贫道可让观中一位熟悉山势路径的弟子为你们引路。”
张道长唤来一位名叫清泉的年轻道士,约莫二十出头,眼神清澈,步履轻盈,一看便知常在山中行走。清泉听说要寻找与建文帝相关的古迹,也十分感兴趣,欣然答应带路。
接下来的两天,清泉带着陈砚三人,以丈人峰为中心,在周边的山峦、溪谷、密林中仔细搜寻。他们探访了诸如朝阳洞、祖师殿、上清宫等多处宫观和景点,也深入了一些人迹罕至的小径。青城山的确不乏形形色色的天然石门、狭窄一线天等景观,但似乎都与那神秘的“玄门”对不上号,用建文玉佩靠近试探,也全无反应。
第二天傍晚,一行人疲惫地回到古常道观附近的一处客栈。老鬼瘫在椅子上,揉着酸痛的腿:“我的老天爷,这青城山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费腿了!比在云峰山钻洞还累!那什么‘玄门’到底在哪儿啊?该不会就是个传说吧?”
苏湄则摊开地图,用笔标记着已经排查过的区域:“丈人峰周边适合形成‘玄门’的地貌,我们差不多都看过了。是不是我们的理解有偏差?‘玄门’也许不是指一个具体的石头门?”
陈砚也感到一丝困惑和疲惫,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瑰丽的橘红色,青城山的群峰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幽深静谧。山间有淡淡的雾气开始升腾,缓缓流动,如同白色的轻纱。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一缕飘向丈人峰后山的云雾,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白云深处……白云深处……”陈砚喃喃自语,“我们一直以为‘白云深处’是指一个固定的、云雾缭绕的地点。但会不会……它指的是一个动态的现象?比如,只有在特定时间、特定天气条件下,云雾汇聚到某个特定位置时,才会显现出‘玄门’?”
苏湄闻言,眼睛一亮:“有道理!就像海市蜃楼或者某些光学现象!‘叩玄门’的‘叩’,也许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敲击,更是一种时机上的‘契合’!”
清泉小道长听了,也若有所思:“按照两位的说法……贫道想起一个地方。在丈人峰西北侧,有一处名为‘聚仙台’的偏僻所在,那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其下是一处深谷,常年云雾弥漫。尤其是在清晨,旭日初升,或者雨后天晴之时,谷中云海翻腾,有时阳光穿透云层,会在对面崖壁上投射出奇异的光影。曾有前辈说,那光影偶尔会形成类似门阙的形状,只是极为罕见,且转瞬即逝。”
“聚仙台?”陈砚精神一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那里看看!”
次日凌晨四点,天色未明,一行四人便带着强光手电和必要的装备,在清泉的带领下,向着聚仙台出发。山路崎岖陡峭,露水打湿了石阶,十分湿滑。他们小心翼翼,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艰难前行。
赶到聚仙台时,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微光。这所谓的“台”,其实是一块从山体伸出的巨大平坦岩石,面积不小,可容纳数十人。台下便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此时谷中果然充满了浓密的白色云雾,如同波涛汹涌的白色海洋,缓缓流动,深不可测。
他们耐心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际线的光芒逐渐增强,由鱼肚白转为淡金,又染上红霞。终于,一轮红日从远山背后跃出,万道金光瞬间洒向云海。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
金色的阳光以极低的角度穿透翻涌的云海,在聚仙台对面,丈人峰一侧陡峭如削的崖壁上,投射出了一片巨大的、晃动的光影。随着云层的流动和光线的变化,那光影逐渐凝聚、稳定,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宏伟的、由光影构成的巨大的门阙形状!门阙巍峨,细节分明,甚至能看到门楣上隐约的纹路,仿佛真有一扇通往仙境的大门在虚无中洞开!
“玄门!是玄门!”老鬼激动地大喊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陈砚也是心跳加速,他立刻掏出那枚云龙纹玉佩。就在玉佩暴露在晨光与这奇异光影下的瞬间,玉佩本身似乎也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发出淡淡的、温润的白光,并且隐隐指向那光影门阙的中心位置。
“信物有反应了!”苏湄惊喜道,“可是,这‘玄门’是光影形成的,我们如何‘叩’开它?难道要走到那崖壁上去?”
清泉道长仔细观察着光影门阙的位置和下方的地形,缓缓道:“那光影投射的崖壁,其下方对应的山谷位置,似乎有一处向内凹陷的岩壁,被云雾和树木遮挡,平时极难发现。或许……真正的入口,就在那
事不宜迟,四人立刻沿着聚仙台一侧,寻找能够下到谷底的小路。这条路极为艰险,几乎是垂直向下,需要借助绳索和岩壁上的树木藤蔓才能勉强攀援。幸好清泉熟悉路径,老鬼身手矫健,陈砚和苏湄也咬牙跟上。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下到了谷底。谷底光线幽暗,湿气很重,溪流潺潺。按照记忆中光影门阙对应的方位,他们拨开茂密的灌木和藤蔓,在坚实的岩壁上仔细搜寻。
“在这里!”苏湄有了发现。在一大片厚厚的藤蔓后面,岩壁上果然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约一人多高、两人宽的垂直裂缝,裂缝边缘规整,宛如人工开凿的门框,只是被藤蔓完美地掩饰了起来。若不拨开藤蔓,走到近前,绝对无法发现。
陈砚深吸一口气,手持散发着微光的玉佩,走到那裂缝前。他试探着,将玉佩按向裂缝中央一处略微凹陷、似乎与玉佩形状隐约契合的石壁。
玉佩与石壁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只听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山腹内部的“轧轧”声响起,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就在裂缝处,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带着陈腐气息的冷风从缝隙中吹出。
“打开了!真的打开了!”老鬼兴奋地摩拳擦掌。
陈砚收回玉佩,心情激动难以平复。他打开强光手电,率先侧身进入了那道缝隙。苏湄、老鬼和清泉紧随其后。
缝隙后面是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的甬道,石阶整齐,虽然布满灰尘,但结构完好。甬道两壁光滑,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道教符文刻痕。空气虽然陈旧,但并不窒闷,似乎有隐秘的通风孔道。
沿着甬道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间方正的石室。石室不大,约十平米见方,室顶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中央是一座简单的青石垒砌的方形石台,宛如一座微缩的墓冢。
石台之上,平整地放置着一件折叠整齐的明黄色衣物,虽然蒙尘,但在手电光照下,依然能辨认出那璀璨的金线龙纹——正是一袭明代龙袍!龙袍旁边,是一个打开的紫檀木盒,盒内衬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白玉佩,其形制、大小、纹路,与陈砚手中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唯有背面刻的字,似乎是个“御”字。
“建文衣冠冢……我们找到了!”苏湄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用专业的手电光仔细照射观察,“龙袍是明初形制,五爪金龙,云纹环绕,这是皇帝常服或行服……这玉佩,和陈砚你那枚果然是一对!”
陈砚走上前,目光落在龙袍和玉佩上,心中百感交集。这不仅仅是两件珍贵的文物,更是一段尘封历史的见证,一个落魄帝王最后的寄托与哀思。
然而,就在他准备仔细查看那枚“御”字玉佩时,石室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冷笑!
“真是要感谢你们带路了,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只见甬道口瞬间涌进来五六个人,全都穿着黑色的作战服,手里拿着手枪和强光手电,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赫然是应该还在羁押中的刀疤!他竟然逃出来了,或者根本就有同伙帮他脱身!
“刀疤!你怎么会在这里?”老鬼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挡在陈砚和苏湄身前。
刀疤狞笑着,用手枪指了指他们:“老子吃这碗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几条后路?老三栽在你们手里,算他倒霉。但建文帝的宝贝,老子志在必得!把龙袍和玉佩交出来,还有你手里那枚玉佩,统统拿过来!”
清泉道长上前一步,沉声道:“无量天尊!此乃先人安息之地,更是国家重要文物,岂容你们亵渎抢夺!速速退去,否则必遭天谴!”
“天谴?”刀疤嗤笑一声,“老子只信这个!”他晃了晃手中的枪,“少废话,动手!”
他身后的几名亡命之徒立刻持枪逼近。石室内空间狭小,几乎无处可躲!
眼看一场冲突无法避免,老鬼怒吼一声,猛地将旁边一块松动的石板朝对方踢去,同时大喊:“阿砚,苏湄,带着东西快走!我和清泉道长挡住他们!”
混乱瞬间爆发!枪声、打斗声、呼喝声在狭窄的石室内回荡。老鬼虽然勇猛,清泉道长似乎也练过一些拳脚,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有武器,很快便落了下风。
陈砚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一把抓起石台上的龙袍和那枚“御”字玉佩盒,苏湄则迅速拍照留存现场资料。两人趁着老鬼和清泉道长拼死制造的混乱,冲向甬道另一侧,希望能找到其他出口。
然而,甬道的尽头并非出口,而是一间更小的耳室,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石壁上刻着一些更为复杂的道教符文和一幅模糊的星图。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刀疤已经解决了老鬼和清泉道长的抵抗(两人均被打伤制服),带着手下追到了耳室门口,将陈砚和苏湄堵在了里面。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得意地笑着,举枪对准陈砚,“把东西交出来,看在你们帮我找到宝贝的份上,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陈砚将龙袍和玉佩盒紧紧抱在怀里,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难道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遗物,最终还是要落入这些贼人之手?爷爷的遗愿,历史的真相,就要这样断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次发生!
陈砚因为紧张,手心出汗,那枚一直握在手中的“文”字玉佩,不慎脱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恰好滚落到耳室中央那块刻着星图的石壁下方。
玉佩落地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个机括。整个耳室轻微一震,紧接着,那面刻着星图的石壁,竟然从中无声地裂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同时,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从脚下和四周传来!
“怎么回事?”刀疤和他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耳室以及连接的石室顶部,突然落下大量的灰尘和碎石,整个结构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不好!这里要塌了!快拿东西走!”刀疤顾不得许多,命令手下冲进去抢东西。
陈砚却福至心灵,大喊一声:“苏湄,进去!”他一把拉起苏湄,捡起地上的玉佩,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个刚刚出现的洞口。
他们刚进去,身后的石门就迅速合拢,将刀疤等人愤怒的吼叫和枪声隔绝在外。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更剧烈的坍塌声……
洞内并非完全黑暗,隐约有微弱的光线从前方透来。这是一条向上的狭窄通道,空气清新了许多。两人顾不得多想,沿着通道拼命向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冲出洞口,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一时睁不开眼。适应之后,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青城山后山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上,远处可以看到上清宫的飞檐。回头看,那洞口隐藏在一个巨大的岩石后面,被灌木遮掩,十分隐蔽。
惊魂甫定,陈砚和苏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龙袍和玉佩盒完好无损地抱在陈砚怀里。
“老鬼……清泉道长……”苏湄担忧地望向洞口方向。
陈砚心情沉重,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先联系张道长和警察!刀疤他们可能被埋在里面了,但也可能有人逃出来,这里不安全!”
他们立刻用手机联系了张明远道长和李局长。很快,张道长带着观中道士,以及接到报警赶来的警察和救援人员来到了现场。
经过紧张的挖掘和搜救,结果证实了陈砚的担忧。衣冠冢的主石室和耳室部分发生了严重坍塌,刀疤及其两名手下被当场砸死,另外三人包括受伤的老鬼和清泉道长则被埋在废墟边缘,被成功救出,虽伤势不轻,但无生命危险。龙袍和两枚玉佩,则被陈砚和苏湄成功带出,完好无损。
经此一役,建文衣冠冢的发现震惊了考古界和历史学界。龙袍和一对玉佩作为极其珍贵的明初文物,被妥善保存在四川省博物院,与建文玉玺、经卷共同构成了研究建文帝下落的重要实物证据。
半个月后,老鬼和清泉道长伤愈出院。陈砚、苏湄和老鬼再次来到青城山,与张明远道长告别。
“此番经历,可谓惊心动魄,亦是无量机缘。”张道长感慨道,“建文帝遗物得以重见天日,亦是了一段历史公案。二位居士坚韧不拔,守护文物,功德无量。”
陈砚恭敬行礼:“多谢道长相助。只是不知那衣冠冢内的机关……”
张道长拂尘一摆,意味深长地说:“先人智慧,深不可测。那衣冠冢的机关,或许本就是为守护而设,亦是对闯入者心术的一种考验。心术不正,强求宝物,终将自食其果。你们持信物,怀正心,故能绝处逢生。”
离开青城山,回到武定县文物所,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陈砚知道,探寻并未结束。爷爷笔记中还有未解的谜团,建文帝流亡的路线图上,还有其他的节点。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新的线索会出现,引领他们走向另一段尘封的历史。
夜晚,陈砚再次翻开爷爷的笔记,在记录青城山线索的最后一页,他借着台灯,仔细端详着那枚“文”字玉佩和从衣冠冢带出的“御”字玉佩的拓片。灯光下,两枚玉佩的纹路似乎隐隐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案,而在图案的极细微处,他似乎看到了一些比发丝还细的、从未被注意到的刻痕……
窗外,月色如水,万籁俱寂。但陈砚的心,却因为这新的发现,再次泛起了涟漪。历史的迷宫,仿佛永远没有真正的尽头,下一个入口,或许就隐藏在最不经意的细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