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刘表之死 一)

蒯越眼中闪过精光,森然道:“我等可暗中联络刘备,许以重利。待刘景升队伍行经宛城时,令刘备假扮山匪突袭,务必一击毙命。”

“事后,”他压低声音,“迅速散布消息,宣称是唐王刘昆忌惮刘景升,派遣高手假扮盗匪行刺。此举并非悖逆汉室,实为保全荆襄百万生灵免遭战火,为我士族存续一线生机。”

司马徽面无表情,只手轻抚颌下三缕长须,无人能窥见他此刻内心的算计。

然而谁又能知道,在这位水镜先生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图谋。

他表面为荆州士族献策,实则早已与河内的兄长司马防、侄儿司马懿密谋多时。

在他们看来,汉室气数已尽,唐王刘昆虽强,也不过是一时之雄。

司马家真正的谋划,是要让荆州、益州乃至天下再度陷入纷争割据,最好能长久消耗朝廷与各路诸侯的实力。

此刻,司马徽冷眼看着蔡瑁、蒯良这些自以为得计的荆州豪族,心中唯有讥讽。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只顾眼前寸土之利。岂知汝等今日所为,不过是为我司马家他日腾飞铺路垫石罢了。”

蒯良沉吟片刻,缓声道:“德珪所虑极是。然唐王势大,北方已定,强行抗衡绝非上策。新野刘备与刘昆有旧怨,亦不甘久居人下。若借他之手除去刘表,再嫁祸朝廷,岂不两全?”

司马徽轻抚长须,眼中掠过一丝诡光:“玄德公素以仁义自居,未必愿行此悖逆之事。然其麾下徐元直乃吾爱徒,被刘备倚为谋主。吾可令他说动刘备。再者,我等奉刘备为荆州之主,可保我荆襄士族超然地位不失,亦可暂阻唐王南下,于我等乃是喘息之机。”

蔡瑁闻言猛地拍案而起,怒道:“什么?让那个织席贩履之徒做我等主公?简直是荒唐!”

他眼中满是轻蔑,“刘备不过是个落魄宗亲,有何德何能统领荆州?”

蒯良见状轻笑一声,从容劝道:“德珪何必动怒?刘备虽为州牧,不过是个名号罢了。荆州大小事务,还不是由我等士族说了算?我等荆襄世家仍是荆州真正的掌权者。让刘备站在台前,正好替我们抵挡唐王的兵锋。”

蔡瑁这才缓缓坐下,冷哼一声:“也罢。就让那刘备做个傀儡州牧。不过若是他敢有异心...”

他眼中闪过厉色,“我蔡家随时可以换人。”

司马徽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更甚。这些荆州豪族只顾争权夺利,却不知早已落入他布下的棋局。

蒯越击掌冷笑道:“妙极!若我荆州战败,吾等可尽数将弑主之罪推在刘备头上。妙,妙哇!”

三人密议至夜半,决意由蒯良亲赴新野游说刘备,司马徽则暗中联络徐庶,双管齐下。

数日后,蒯良轻车简从至新野县署。刘备迎入内室,屏退左右。

蒯良直言不讳:“景升公欲弃荆州而入长安,荆州百万生灵顿失所依!唐王刘昆严苛,若直辖荆土,必摧折士族、施苛政于民。唯明公这般仁德之主,方可保荆襄安宁。”

刘备蹙眉说道:“景升乃吾兄,岂可相负?”

蒯良近前低语:“明公岂不闻‘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刘表若去,荆州必乱。届时唐王以平乱之名出兵,明公何以自处?不若先发制人,以荆州之力拒朝廷,尚可周旋!”

刘备默然良久,终叹道:“容某思之。”

是夜,刘备辗转难眠。

忽报徐庶密至,原是司马徽已遣人传信于他,让他去做这个说客。

徐庶直言:“蒯良之策虽险,却是唯一生机。若刘表离荆,吾等皆成唐王砧上之肉!若主公为荆州之主,得荆襄精兵数十万,则大业可成!”

随即他跪地泣谏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刘备终被说动,咬牙道:“吾非为荆州,实为保境安民耳!”

几日后,探报刘表仪仗已出襄阳,北行赴长安。

刘备亲率廖化、周仓、刘辟、龚都等心腹,并一千精兵,伏于博望坡密林之中。

此处山道狭窄、草木深茂,正是设伏绝佳之地。

良久之后,刘表庞大的车队迤逦而至。

刘备见到刘表车驾,手微微发颤,然而念及徐庶之言与自己今后的前途,终于挥旗下令道:“杀!”

伏兵顿起,箭如雨下!

刘表护卫猝不及防,顷刻死伤惨重。

廖化率众多刀斧手直扑主车,周仓截断后路,刘辟、龚都左右夹击。

刘表惊怒交加,披甲持剑跃下车驾,大喝:“何人造反?!”

寒风卷过博望坡的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刘备握紧双股剑,策马从密林中缓缓而出。

当他来到了刘表车驾前的时候,时间仿佛骤然凝固。

刘表原本惊怒交加的神情,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踉跄后退半步,倚靠在破损的车辕上,目光从刘备脸上扫过,又望向周围那些仍在杀戮的士卒。

“玄德……是你?”刘表的声音先是困惑,随即陡然拔高,“竟然是你!”

刘备垂首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声音低沉:“景升兄……荆州不可无主,恕备不得已而为之。”

刘表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笑声在血腥的空气中格外刺耳:“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吾待你如兄弟,许你新野容身,你就是这般报答吾的?”

他猛地伸手指向四周仍在大肆杀戮自己护卫的那些山匪,愤怒地吼道:“你以为这些真是山匪?这分明是你刘备的部众!”

刘表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是蔡瑁?还是蒯氏兄弟?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背负万载骂名?甘做这把弑主的屠刀?”

刘备面色苍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却仍沉默不语。

刘表见状愈怒,嘶声喝道:“刘玄德!你素以仁义自诩,今日却行此卑劣之事!织席贩履之徒,果真是织席贩履之徒!吾竟信了你伪善的面目——”

“住口!”刘备猛然抬头,眼中首次迸出骇人的光芒。

那声“织席贩履之徒”如同尖刀,刺穿了他多年来一直精心维持的人设。

刘表却毫不退让,继续厉声斥骂:“无胆鼠辈!枉费吾视你为宗亲兄弟,你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