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魂海焚枷灵

一股寒意贯穿魂海,随即,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汹涌而出,他周身原本被压制的魂力尽数解封,而那股从琴魂而来的力量,在其体内盘旋化音成刃,呼啸不休。

渊狱枷灵再次咆哮而至,凌宇缓步走出尘沙,周身旋转着数十道音刃虚影,他脚步一踏,地面震碎,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旋光冲出,琴刃在空中交织成音波结界,迎向枷灵之身。锁链再挥,却被音波反震崩裂,刃芒洞穿其肩甲,燃起森森琴火。

琴音越鸣越烈,似穿越天幕的殇曲,又似祭奠残魂的挽歌,那渊狱枷灵身躯震颤,浑身浮现一道道过往战斗中承受的咒印与伤痕,竟在凌宇的音波下再度激活,一道道记忆幻象在其周围浮现,那是它曾为守将时的誓言与荣耀,却在如今堕灭中化作讽刺。

它仰天长啸,双目崩裂,一掌拍下,却在半空被凌宇一记“断魂九弦”反震而回,那掌力轰在自身身躯之上,将胸前符印彻底击碎。凌宇趁势冲入其身前,手中幻化琴刃直刺其眉心,刹那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黑海,那里回荡着无数堕魂的低语与挣扎,那是渊狱枷灵的灵魂深处。

一只枯瘦的手掌伸向他,那是一位老者,面目模糊却神情悲悯,他低语道:“还我最后一战的荣耀,”话音未落,整个魂海如遭雷击,凌宇挥剑斩下,那枷灵体内残存的神识被彻底焚灭。

天地静止片刻,那庞然之物轰然倒地,卷起滔天尘沙,黄土中溅出的每一滴血光都染着灵魂的哀歌。凌宇站在原地,气息沉重,那位琴魂青年缓缓从他体内退散,虚影再次化为残碑沉入地底。

可他未能喘息太久,天空忽然间破开一道裂痕,漆黑如渊,数道影子从其中飞掠而出,全身笼罩在苍白战甲之中,目光如镜,冷漠无情。他们未言一语,便自虚空中祭出法印,一道界锁自天而落,将整个古原封镇,断绝了凌宇所有去路。。

而那虚空裂口之中,一只巨大的金瞳缓缓睁开,瞳中似有世界轮转,一道低沉到几乎难以捕捉的声音响起:

“他就是那一缕残火?”

那道目光刺入凌宇识海,他只觉神魂剧痛如裂,尚未从上一战恢复的他再度跪地喷血,抬头望向那虚空金瞳之时,他忽然想起,那道目光在他出生之前,便已凝望于此界之巅。

那只自虚空睁开的金瞳仿佛不属于任何已知种族,它之庞大,已无法用山河衡量,眸中却倒映出凌宇自诞生起的点点过往,那是一种来自时间彼岸的注视,超脱了空间与灵魂本质的隔阂。凌宇脑海中瞬间充斥无数碎裂画面,有荒古神庭的坠落,有九域仙王的陨灭,有一尊又一尊高踞九霄的存在在天道塌陷时发出咆哮,而他,却仿佛是那一切的焦点源头。

那声音再度响起,如金石般沉重:“封印虽裂,命劫未终,他,尚未回归。”

凌宇咬紧牙关,体内真元翻滚如海啸般逆涌而上,魂魄在共鸣中被扯裂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却在那一刻,胸口佩戴的那枚残玉竟忽然浮现一道流光,化作一道微茫的护罩,将那来自虚空的神念隔绝在外,原本要将其识海震碎的目光终于微微收敛。

他喘息着跪地,手指抠入黄沙,仿佛要抓住这一丝微弱的喘息机会,而那裂缝中浮现的诸多白甲身影已然踏空而来,战靴落地,发出铿然金声。为首者周身环绕着六道玄印,每一道都凝结着神纹,映照天地,他们从未开口,却宛如执掌天罚的使者,凌宇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比那枷灵更为可怖的冷漠杀意。

他体内真元未复,魂识重创,本不该有任何胜算。但凌宇从来不是依赖命运之人。

他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衣衫残破却神色未改。他看向那些白甲之人,似在寻觅其中一个熟悉的气息,忽然间,他目光定格于最后一位,那人并未像其他人般完全隐藏自身气机,反而流露出一缕极细微的魂波,那魂波,是他在遥远旧梦中感受过的。

“你是旧界的人。”

那白甲身影在此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枯井,“不该留下的火种,终究要被熄灭。”

凌宇冷笑,他知道旧界指的是那被湮灭的残界传承,而自己的血脉并不属于这完整世界的体系。他并未回应,只是缓缓抬手,一缕残焰在掌心升起,那并非灵力所凝,而是他的神魂碎片,在剧痛中以自身燃烧而出的意志之焰,取名“逆魂”。

他知逆魂之力会反噬己身,但此刻若不搏命,他连站着死的机会都没有。

六名白甲人同时踏地,玄印祭起,六合封天的印阵自四面八方骤然降下,将凌宇镇于中央,其内苍穹化锁,地脉如铁,连神魂都被禁锢在三尺之内。

凌宇双目赤红,逆魂之焰爆开,灼烧掌心血肉,痛苦直击灵台,但那火焰竟将封印稍稍震散一隙,他趁势踏出一步,手中汇聚那斩杀枷灵之时残留的音刃碎光,以魂为弦,再度凝出“断魂九弦”的第一弦。

一剑震鸣,天地俱寂,那白甲人中有一位瞬间被震退数步,胸前战甲浮现裂痕,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他们没料到,凌宇此时竟能强行斩出魂技,且斩破印阵。

其他人并未动容,反而玄印愈发凝实,而就在此刻,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自地底升起,化作一道影影绰绰的鬼面人影,那鬼面之下,是一双毫无生机的黑瞳,它缓缓望向凌宇,语气幽幽:“你终于开始觉醒了,焚渊之骨,可是连我。都觊觎过。”

鬼面的话语让白甲人忽然停手,似乎这影子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而凌宇神色一变,他记得这声音,在进入魂塔之时,有一股不属于凡间的气息曾一度试图侵蚀他识海,彼时未成形,如今竟已现身。更重要的是,他从未提起过“焚渊之骨”四字。

那是他出生时便被强行封印在骨血中的古源灵核,据传是堕灭神族的核心之一,掌毁灭之源,焚寂之道。连他自己都无法解封,如今却被人轻易唤出名讳。

“你到底是谁。”

鬼面人轻轻一笑,身影飘忽不定,“曾为冥渊引路者,现为你复归之路的守灯人。”

凌宇忽觉脑中一震,那道金瞳再次浮现,却在鬼面现身后骤然闭合,仿佛受其所忌,而那些白甲人也未曾继续出手,只在虚空凝出一道裂缝,身形化作白光消散,临走前那为首者留下低语:“他未成主识,勿可擅动。”

鬼面看着凌宇,面具下浮现出一张模糊却带着陌生亲切之感的脸庞,“我不会救你,但我会推你。”

一枚漆黑骨珠从他指间浮出,内藏无数亡灵的低吟,它径直飞向凌宇眉心,顿时,凌宇只觉一片烈火在识海燃起,灼烧着每一寸神经,那不是痛苦,是撕裂,是重塑。他想挣扎,却发现身躯已不受控,所有意识仿佛被封进一枚旋转的火环之中。

他仿佛站在亿万火灵的祭坛上,无数断裂的神魂围绕着他吟诵古老咒文,他的血液在逆流,骨骼在重铸,连那被封印的焚渊之骨也在嗡嗡震鸣,如若初醒。而在他即将沉入那片火海深渊的前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自火焰中缓缓步出,黑发白衣,气质孤傲却双目沉静。

那是凌宇自己的另一面,一道从未苏醒的“本我”,如今终于在这逆魂焚骨的瞬间被逼现。

“你终于回来了。”那本我轻声一语,却唤醒了凌宇沉于痛苦中的神识,在下一刻,两道灵识如江河汇流,凌宇睁眼的瞬间,瞳孔之中燃起真正的焚渊神焰。

他并未动弹,身周虚空却开始层层崩解,所有禁锢在这一片古原上的封印结界在神焰冲击下寸寸破碎,而地底那座残碑所在,竟浮现出第二道魂塔虚影——此塔名“归神”。

他踏出一步,天地如震,黄沙退散,魂塔之影逐渐清晰,而在这塔影的最上方,盘坐着一具血骨之体,其身上刻有与凌宇完全相同的焚纹,只是更古老、更遥远。

“你若执意踏入此塔,便是选择了从此不再为人。”

他并未迟疑,脚步如誓,踏入归神之门。

归神之塔内没有想象中的神辉万丈,反倒沉寂如墓,塔壁腐蚀斑驳,残痕累累,仿佛这塔早已承受过无数神只搏杀后的余烬。凌宇的每一步踏入,便像是在唤醒沉睡的荒魂,一股远古血战遗留的杀气于塔中苏醒,他感受到肩膀上压下千钧之重,如有十万大军自云霄碾落。

塔内没有阶梯,却有浮空石台,彼此之间被断裂的灵桥连接,每一道灵桥仿若由残破魂魄凝成,一踏即散。他看了一眼脚下,发现脚掌所在之地,赫然是一块血骨雕成的引路台,其上铭刻着古老族文,那是曾于混沌时代失落的“骨神语”,唯有携焚-渊骨者才能看懂。

他低声念出那行古文:“以吾-血,还吾神。”

刹那之间,整座归神塔为之一颤,石台剧震,四方光影流转,一只由暗金符文编织的锁链从虚空坠下,正中拦住他的去路。这锁链并无实体,纯由规则与天道构成,每一环都代表着一重灵印封禁,想要穿过,唯有以意志强行破碎神则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