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魔法龟Revo

第753章 传唤与拜访

第753章 传唤与拜访

沈光祚靠在椅背上,闭目揉著略微发胀的太阳穴,脑中飞速盘算著。

片刻后,沈光祚撑开眼皮,坐直前倾,扬声唤道:“来人!”

沈光祚话音刚落,籤押房的门便被人给推开了。一个皂衣小吏贴著门缝闪身进来,速度快得让沈光祚都略感诧异。他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刚离开不久的门房。

见门房去而復返,沈光祚心头一紧,以为又来了什么急报。“又是哪里发来的消息!?”他眉头拧得更深,声音里带著显而易见的烦躁。

门房脚步骤停,定在门槛边上,躬身回道:“回大讚府,是户部衙门的照会。”

“户部.”沈光祚先是一怔,紧锁的眉头下意识地鬆了半分,但旋即又微微蹙起。他招了招手:“.拿来吧。”

“是。”门房这才小心地趋步上前,將一份印著户部封印的信封轻轻放在沈光祚案头。

沈光祚拿起文书拆开封套。门房见状,默默地作了个揖便转身退下了。

就在门房快要走出籤押房的时候,在旁边房间候命的衙役也应声来了。那衙役与门房看了个对眼,双方同时一顿,隨后互相点头示意,侧身擦肩。

“回来。”沈光祚的声音在门房一条腿跨出门槛的时候,追到他的耳朵里。

“大讚府什么吩咐?”门房立刻收回脚步,转身恭敬地看向沈光祚。那个应声而来的衙役也由此闭上嘴,把同一句套话给咽了下去。

沈光祚既没看门房,也没看衙役,而是將目光却已转向籤押房內的另一个书办:“任书办。”

名为任弘运的老书办,从隆庆年起就在顺天府署任事了,府尹换了几十任,他却像铁打的一样钉在籤押房里。沈光祚见任弘运老迈,本来想换了他,但稍一考校才发现,这书吏老而弥坚、深諳衙门规矩,於是也倚重他处理衙门之间的日常文移。

任弘运听见招呼声,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不过在他离开位置之前,沈光祚就抬手止住了他。“不必过来了。”

“请大讚府吩咐?”任弘运停步抱拳。

“是!”任弘运和门房几乎同时应声。

任弘运没有像韩炳贵那样铺开白纸打草稿,而是熟练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印製好的制式回文笺纸,提笔蘸墨,在预留的空白处迅速填写起来。

沈光祚的目光这才落在那名等候的衙役身上:“你去把姚府丞请过来。”

姚士慎,字仲含,万历六年生人,万历二十年壬辰科岁贡,万历三十一年癸卯科浙江乡试第十六名举人,万历三十二年甲辰科联捷进士,与孙承宗同科。先付吏部观政,后考选翰林院庶吉士。万历三十五年,授吏科给事中,三十八年因上疏諫言忤旨,謫福州府经歷。万历四十七年復升尚宝司丞,四十八年升光禄少卿。泰昌元年二月,升补顺天府丞。

“是!”衙役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衙役刚走不久,任弘运就把给户部的回文写好了。他站起身,捧著墨跡未乾的笺纸走到沈光祚案前:“大讚府,回文擬好了,请您过目。”

沈光祚接过笺纸,快速扫视一遍。確认无误后,提笔在文末籤押处写下自己的姓名。隨后,沈光祚又拿起案头的大印,稳稳地盖在签名上。

他轻轻地吹了吹未乾的墨跡和印泥,將回文向前一推:“拿去吧。”

任弘运拿起回文,转身递给等候在旁的门房。门房双手接过,躬身一揖,转身快步离去。

门房刚走到籤押房所在的院落门口,便与匆匆赶来的府丞姚士慎打了个照面。“姚府丞。”门房连忙停住脚步,侧身让路行礼。

姚士慎身著緋色的云雁补服,略显瘦削脸面上还残存著几分书卷气。他微微頷首,脚步一时未停。

姚士慎走出两步,突然一顿,回过头想顺便问问沈光祚为何传召。但此时,门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院门的拐角,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姚士慎略一沉吟,並未追赶,转身继续朝著籤押房走去。

来到籤押房门口,姚士慎立刻看到了正低著头的沈光祚。~o÷完?/本e神dt?站|u? ÷}更~§?新,|!最??_全ˉ÷他没有直接迈步进去,而是先抬起手在敞开的门板上轻轻地叩了两下。

沈光祚循声抬头,见来人是姚士慎,便放下文书站了起来:“仲含来了。”房內正在处理公务的韩炳贵、任弘运等人也跟著起身。“见过大讚治。”

姚士慎迈步进房,朝沈光祚拱手作揖:“大讚府相召,不知有何吩咐?”

“昌平急报,说密云连下暴雨,遭了水灾。韩书办正在起草回文和题本。”沈光祚拱手还礼,並摆手示意两个书办继续做事。

姚士慎闻言一怔:“今年伏汛果然还是闹灾了吗.”伏汛,又称大汛,特指夏季三伏前后的涨水期。“目前情形如何?可还严重?”

“不好说”沈光祚沉吟道:“申报上说,溺毙民丁只几十名,就算加上失踪也不过三百出头。可是,被淹没的田亩却超过了三百顷,这还是初步勘得。”对於一个县来说,死亡失踪三百余人並不算多,但过水田亩超过三百顷就很恐怖了。要知道,整个密云的在籍土地也不到两千顷,这相当於一下子就淹了全县一成半的田土。

“賑灾了吗?”姚士慎又问。

“王家楹已经开仓放賑了”沈光祚点头说,“但密云县库的存粮应该賑不了多久。昌平州库也不知道能支持几日。”

“大讚府这是要下官亲往昌、密一带查看灾情?”姚士慎主动问道。

“是。”沈光祚点头,神色转为严肃,“我要你带几名得力干员,即刻启程前往昌平、密云。此行目的有三。其一,核实灾情。受灾人口、田亩、房屋损毁確数,所需賑济钱粮几何,务必详实。其二,严密监察地方粮价。若有当地豪强富户胆敢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直接锁拿。其三.”沈光祚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道:“督促地方儘快组织民眾补种秋粮!田亩绝不能撂荒!种子、农具、牲口这些东西若有短缺,可以从邻近州县调用、征借!时间不等人了!” “是!下官明白!”姚士慎神情一凛,郑重拱手应道:“下官今日便点齐人手,明天一早便出发!”

“好!”沈光祚满脸讚许地点了点头,“有劳你了。去吧。”

“下官告退。”姚士慎再次拱手,隨即大步走向门口。

刚至门边,沈光祚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带著更深沉的叮嘱:“还有一件事!灾后易生乱象,务必严加防范!若有宵小趁乱劫掠,乃至煽动灾民生事,务必儘快弹压,將乱象扼於萌芽!切记!”

姚士慎停下脚步,回身从容道:“大讚府勿虑。密云有文总督的標兵,乱不了的。”

沈光祚目光深沉地看著他:“该防还是要防。非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惊动驻军的好。地方上的事情,还是由地方官府处置为宜。”

“是。下官明白。”姚士慎点头应是。见沈光祚回去坐下,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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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光祚伏在案前,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他手中的毛笔在六叶折上落下最后一个字,但他没有因此而鬆气。

沈光祚在笔架山上放下毛笔,接著拿起整本奏疏,从头到尾快速地瀏览了一遍。待確认字句无误,墨跡也已干透,他才打开存放印信的紫檀木匣,取出那方蘸满了硃砂印泥的顺天府尹银印。

沈光祚举起大印,对准文末的空白,端端正正地鈐了下去。鲜红的印记落在纸面上,他也终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讚府。”韩炳贵突然站起来,走到正案边上。他的手里拿著另一份文稿,这正是给昌平州的回文草稿。

沈光祚合上奏疏,顺手递了过去:“现在就遣人把奏疏送去通政使司。”

“是!”韩炳贵轻轻地接过那份的沉重文书,隨后又將回文草稿交给沈光祚:“大讚府,给昌平的回文草稿也擬好了,请您过目。”

“好。”沈光祚点点头,伸手去接那份草稿。他的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

鐺……鐺……鐺……

一阵悠扬而浑厚的钟声,箭一般地刺透闷热的空气,从西边不远处的钟楼上清晰地传了过来。这是散衙的钟声。

“韩书办!”钟声停定之前,沈光祚叫住了准备回去继续办事的韩炳贵。

韩炳贵听见招呼,立刻停下脚步,回到案台边上,恭敬地问道:“回文有什么不妥的吗?不才这就改。”

“没什么不妥的,只是……”沈光祚的目光快速地在回文稿上扫过,眉头只微不可察地蹙了几下。“『賑济』的『賑』字,还有『蠲免』的『蠲』字,似乎笔误了,你拿去改改。”说罢,沈光祚便將回文草稿递了出去。

“是!”韩炳贵心中微凛,连忙双手接过:“不才愚钝,这就去改……”

“不急。”沈光祚抬手打断了他,接著拉开身侧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印製好的、带有顺天府衙署抬头的空白笺纸。

沈光祚拿起笔,轻轻地在砚池里点了两下,隨后直接在纸张最左侧预留的籤押位上,签下自己的姓名。他重重地吹乾墨跡,然后取出大印,稳稳地盖在了签名之上。如此一来,一张代表著顺天府署的空印文书便完成了。

沈光祚將这张已经籤押用印的空印文书递给韩炳贵,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改了之后,直接誊抄在这上面。抄完就发出去。不必再等我回衙核验。”

韩炳贵接过空印文书,愣了一下。“您是要出去?”

“嗯,我是要出去一趟。”沈光祚点了点头,將顺天府尹的大印小心地放回印匣,合上盖子,没有过多解释,直接站了起来。“你们把手头的事情办完了就回去。今天没有別的差事了。”

韩炳贵也很懂事地没有细究,而是问:“给户部的咨文呢?不才还没来得及写呢。”

“那份不急。”沈光祚指了指自己那张堆满文书的案台:“你写好了放在我的案上就是。不必久等。”

“是。”韩炳贵应著走回自己的位置,提笔修改草稿。

沈光祚迈步走出籤押房,衝著一个在廊下候命的衙役招手。

“大老爷什么吩咐?”那衙役看见手势,小步快走过来。

“叫人备车。”沈光祚吩咐道,“备我的那台车。”

“是!”衙役领命,飞快地朝著马厩跑去。

沈光祚跟著那衙役走出院子,却没有继续前往大堂,而是一个转身朝著后院去了。

顺天府署与天下其他府衙的规制相仿。前院是处理公务的衙门,后院便是府尹及家眷起居的內宅。

沈光祚脚步匆匆,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回了家。

他突然归来,让內宅的下人们颇感意外。毕竟最近这段时间,沈光祚一直在加班,不到天黑绝不会回来。

沈光祚没兴趣给僕人们解惑,也不会回应他们稀稀拉拉的招呼。他径直穿过庭院,走向正房。刚到廊下,正房的门帘便被掀开,他的继妻王氏闻声迎了出来。她身著家常的藕荷色褙子,髮髻只简单挽著,脸上带著明显的诧异:“老爷?您今天怎么早就散衙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沈光祚脚步未停,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走入屋內,带起一阵微热的风,“我要去拜访沈阁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