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226.深渊之畔,生死时速

“等等。”

林德生喉结滚动,粗糙的手掌将桑木弩攥得“咯吱”响。

弩柄上三道交错的齿痕硌得掌心发麻,那是去年冬夜与恶狼搏斗时留下的印记。

狗蛋举着的老式手电筒“滋滋”冒了两下火花。

光束扫过河面的瞬间,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河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在岩壁上映出扭曲蠕动的光影,活像成千上万条毒蛇在集体蜕皮。

刘猛的工兵铲不知何时已横在胸前。

退伍老兵的鼻尖微微抽动,军用水壶上的褪色红布条跟着轻轻摇晃。

“这味儿不对,像供销社化肥袋子漏了,又混着股子……”

他突然噤声,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

“腐肉味,跟我在战场上闻过的尸臭一个样。”

狗蛋“咕咚”咽了口唾沫,弹弓皮筋在指间拉得“嗡嗡”作响,发出不安的震颤。

“队长,咱要不回去叫人?这水看着跟墨汁似的,能把白胶鞋染成黑的!”

少年低头盯着自己的胶鞋,鞋面上青黑色的水渍正顺着纹路缓缓扩散。

他紧张地在地上蹭了蹭,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林德生没有回应,弯腰时膝盖发出“咔咔”的响声。

冰凉的河水漫过指缝的瞬间,掌心突然泛起细密的血点。

他瞳孔骤缩,将手举到火折子旁细看——河水表面浮着层暗红的絮状物,铁锈味混着腥气直冲鼻腔。

“都把防毒面具戴上。”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锅。

“去年县里发的那股橡胶味儿,这会儿倒成了救命的香饽饽。”

刘猛闷头从揹包掏出皱巴巴的防毒面具,红布条在操作时不经意晃了晃,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狗蛋却急得小脸通红,两只手在裤兜里来回摸索。

“我、我把面具落村口了……”

话没说完,林德生已经扯下脖子上的毛巾,在浑浊的河水里浸透又拧干,用力塞到少年手里。

“捂紧口鼻,踩着我的脚印走,别多喘气!”

四人像壁虎般贴着岩壁挪动,防水胶鞋碾碎薄冰的“咔嚓”声与心跳共振。

突然,狗蛋的手电筒剧烈晃动,光束里浮现出一团灰白色物体。

“那是……”

他的尖叫被刘猛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捂住,可已经太迟了。

数十条碗口粗的巨蟒从岩缝里探出三角脑袋,蛇信子吞吐间。

腥臭的黏液“滴答”坠入水中,溅起串串血珠般的涟漪。

“退!快退!”

林德生的桑木弩率先发出撕裂空气的“嗡”鸣,淬毒弩箭却被蛇鳞撞得火星四溅。

刘猛低吼一声,工兵铲狠狠劈在岩壁上,碎石如雨点般砸向蛇群。

狗蛋的弹弓这时派上了用场,裹着桐油的鹅卵石呼啸而出,“噼啪”砸在蟒蛇鳞片上,迸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然而更多的蛇从四面八方涌来,水面翻涌间。

半截发胀的尸体浮出水面,军绿色布料上“青天白日”的徽记刺得人眼眶发烫。

生死关头,每一个动作都关乎存亡,恐惧与勇气在黑暗中激烈碰撞。

混乱中,林德生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

手电筒光束扫过,只见淤泥里埋着半截生锈的铁环。

环上系着的褪色红布条在水中飘荡——和刘猛水壶上的、防毒面具上的布条如出一辙。

他刚要开口,头顶传来“轰隆”巨响,钟乳石如雨点般坠落,浑浊的河水瞬间泛起巨大漩涡。

“往高处爬!”

刘猛一把拽住狗蛋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甩上岩壁凸起的石台,工兵铲在岩石上凿出串串火星。

林德生最后一个攀上去,转身时瞥见水面下密密麻麻的黑影——哪里是什么蟒蛇,分明是数以百计的食人鱼!

它们撕咬着漂浮的尸体,锋利的牙齿在浑浊河水中划出一道道猩红的血痕。

石台在剧烈震颤,林德生感觉脚下的岩石正在松动,每一次晃动都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就在这时,狗蛋突然指着岩壁裂缝尖叫起来:

“有光!那边有光!”

果然,缝隙深处透出微弱的橙黄,混着若有若无的煤油味。

刘猛二话不说,将工兵铲楔进裂缝,肌肉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随着“吱呀”一声,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暗门缓缓洞开。

三人几乎是滚进新的溶洞,身后传来巨石坠入河中的轰鸣,惊起无数蛰伏的蝙蝠。

尖锐的叫声在洞穴里回荡,与远处渐渐平息的水声交织成诡异的乐章。

林德生举起油灯,跳动的火苗照亮眼前景象,他握着灯盏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岩壁上钉着成排的兽夹,夹齿间还挂着带血的兽毛;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麻袋,印着“供销社专用”的字样,暗红的液体正顺着麻袋缝隙缓缓渗出.

而最深处的石台上,一台老式留声机的唱针正在缓缓转动,沙哑的《夜来香》混着电流杂音,在寂静的溶洞里格外瘆人。

狗蛋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溶洞里回响:“队长,这、这到底是啥地方?怎么比阎王殿还瘆人!”

林德生握紧油灯,火苗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子弹壳,想起周鹤年消失时那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突然意识到,这溶洞深处藏着的秘密,远比几个特务要复杂得多。

那些精心布置的陷阱,印着供销社标识的麻袋。

还有这台播放着靡靡之音的留声机,背后必定是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而他们,已经深陷其中……

暗门后的溶洞内,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老式留声机沙哑的《夜来香》断断续续地响着,电流杂音混着“沙沙”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诡异。

林德生握着油灯的手突然一顿,灯芯猛地跳动了一下,昏黄的光晕随之摇晃。

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那股腐殖质的酸臭味似乎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腥甜,像是刚宰杀的牲畜鲜血的味道。

在这密闭的溶洞空间里,每一种气味、每一丝声响,都成了危险来临前的预警,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林德生猛地抓住狗蛋后领往后拽。

少年毫无防备,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未及出口的惊呼,便被刘猛布满老茧的大手死死捂住嘴巴。

三人屏住呼吸,盯着脚边青石板上蜿蜒的新鲜黏液痕迹。

那痕迹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如同公社电工检修线路时不小心撒落的荧光粉,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