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印度洋的硝烟

条约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仿佛还带着一丝湿润的气息,阿拉伯海那独特的季风就已经裹挟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永汉王朝的“福顺号”商船队正满载着精美的生丝与珍贵的瓷器航行在海上,这些货物承载着无数人的期望与财富。

突然,了望手在桅杆顶端嘶吼起来,那声音充满了惊恐与紧张:“海盗船!三艘!挂着骷髅旗!”

刹那间,多发实心弹如同冰雹般从天而降,狠狠地砸穿了船帆,发出巨大的声响,让整个船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水手长老王刚刚抽出背后的燧发枪,准备迎战,可燧发枪刚刚装弹,他的胳膊就被对方飞射的铅弹打断,他捂着流血的胳膊愤怒地怒吼道:“是鹰国人的东印度公司!我看见他们船尾的米字旗了!”

二副赵勇急忙试图用信号枪求救,然而信号枪的弹仓许久没有使用,信号弹卡在被海水侵蚀的弹仓进退不得,他焦急的在甲板上狠狠的猛砸信号枪,只能在甲板上溅起细碎的锈迹碎片,无法重置信号弹。

尽管“福顺号”上的水手也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熟手,但是面对军事船舰,他们的反抗既无力又无奈,最终只能被埋葬在这无垠的海洋中!

经过细致调查,烧焦的航海日志与幸存水手的证词都清晰地指向同一个名字——鹰国东印度公司孟买分公司总监托马斯·皮特。

“这分明就是一次试探性的挑衅行为。”

桑明川听到这个消息后,愤怒地捏碎手中的景德镇瓷杯,茶水混着瓷片溅在《京师条约》上。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真切地体会到这种试探所要付出的沉重代价。”

随即,郑森临危受命,南洋舰队的十八艘铁甲舰如黑色巨鲸般劈开印度洋浪涛,舰艏冲角犁出的白浪在热带阳光下碎成万点金箔。

“威远号”舰长倪风华用单筒望远镜锁定孟买港外闪烁的导航灯,冷笑时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这些红毛鬼想用煤油灯引诱我们触礁?去年在马六甲,他们也是这么糊弄荷南人的。”

他突然将望远镜砸向罗盘,黄铜镜筒与青铜刻度盘碰撞出刺耳声响,“右舷炮手注意!那些灯光间距不对,是假航标!探查海图,强光灯打开,给我循迹而行,不得冒进!”

而此时的鹰国人已在港外布设了三百枚“魔鬼鱼”水雷,墨绿色雷体半隐在珊瑚礁中,引信触角随波颤动。

新建的岸防炮台里,苏格兰炮手麦克唐纳正用测角仪校准炮位,炮闩上錾刻的未婚妻名字“伊莎贝拉”被火药熏得发黑。

他身旁的学徒威廉突然打翻火药桶,黑色粉末在石板上漫延成溪流:“长官,永汉人的铁船比东印度公司的画册上还要大!”

麦克唐纳反手一记耳光,指节撞在对方颧骨上:“装填实心弹!两包喷发药包,记住,打水线以下——就像我们在爱丁堡练习的那样!”

“保持距离,用开花弹轰击!”郑森的将旗在桅杆顶端猎猎作响,猩红旗面被海风扯成扇形。

他突然按住腰间指挥刀刀柄,鲨鱼皮鞘上的珍珠流苏剧烈晃动:“那是什么?”

海平面上冒出十几个黑黝黝的炮口——鹰国最新式的阿姆斯特朗后装炮,炮管长度比永汉舰炮多出整整三尺,炮口的新式制退器还泛着车床加工的冷光。

参谋林文澜突然扯开领口,露出被冷汗浸透的亚麻衬衫:“元帅,是后装炮!射程至少跟我们一样,他们的大口径岸防炮至少提高了一千码!”

信号兵小张突然从绳梯上滚落,帆布信号袋摔在甲板上迸出红黄旗语:“右舷发现鱼雷艇!三艘!正高速接近!”

他的铜号被浪头打湿,吹不出声响只能用旗语比划:“鱼雷艇挂骷髅旗!是东印度公司的私掠船!”

首战的惨烈超出所有人预料——了望手阿福刚攀上桅杆,就被流弹削去半片头皮,鲜血顺着望斗滴在罗盘上,在“正南”刻度凝成暗红血珠。

炮手阿杰是入伍三年的老兵了,经历了好多场在南海对海盗的追剿航行,对于自己的炮位非常爱护,每天都打扫的非常干净,这次调防到印度洋,他很好奇,他没有离家这么远过!

开战之后,他的班长时刻都在盯着楼梯,随时等待着开炮和坐标信息!

没有等待很久,他的班长就看到通讯兵站在楼梯口大喊:“一点方位,四千二百码,开花弹五发连射!”

班长没有回应,直接转身对着自己负责的三门炮位喊道:“开花弹上弹,方位修正一点位,炮口三度调整,快快快!”

阿杰看着自己的战友小黎从身后弹药箱拿出开花弹,他左手调整着旋转轮,嘴里一直念叨着:“三度,六圈,七圈....九圈,到位!”

刚刚调整好,另一边的发叔已经开始喊道:“报告方位一点位,已修正!”

阿杰也紧跟着喊道:“报告,炮口三度,已到位!”

班长看到十几秒就完成调整的士兵,欣慰的说道:“开炮,五发速射!”

发射位的队友直接拉下炮绳,炮弹直接飞速射出,大家紧锣密鼓的开始装填和修正方位炮口,半分钟不到第二发就再次射出!

阿杰他们的炮弹还没射完,“安马号”前甲板突然炸开冲天水柱,褐色硝烟中混着断裂的橡木碎片。

水手李明被气浪掀飞时还死死攥着测距仪,黄铜刻度盘在阳光下映出最后读数:“左舷15度!水深不足五浔!”

话音未落,整艘舰体已断裂成两截,管带仲正宏在下沉前将密码本吞入腹中,军靴上的铜钉刮擦着礁石,迸出的火星照亮他胸前浸透鲜血的永汉军工徽章。

二副抱着断裂的主桅绳索嘶吼:“弃船!快弃船!”却被突然坍塌的弹药舱气浪掀入海中。

炮位上的阿杰他们也被断裂的船体甩的东倒西歪,一个个都砸在了各处墙面和炮管上,有的人当即就失去了生命,有的人还在哀嚎!

更可怕的是岸防炮的精准打击,“天南号”的烟囱被拦腰炸断,黑色煤烟混着蒸汽冲天而起。

轮机长老张赤膊抱着滚烫的压力表,汗珠在古铜色脊梁上汇成溪流:“蒸汽机压力降到三个大气压了!轴承快烧红了!”

他突然扯开胸前的棉布汗巾,死死塞进安全阀:“告诉郑帅,我们还能坚持半小时!”

郑森的望远镜里,鹰国炮手正用白色测距旗校正弹道,每面旗帜升起都有三发炮弹呼啸而至,在海面上炸出等边三角形的死亡区域。

“鹰国人的火炮射程提升这么多,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郑森猛地扯开领口,露出被硝烟熏黑的校尉服,金线绣制的麒麟图案已被火药灼出焦痕。

他突然抽出指挥刀指向旗舰桅杆:“全体舰队听令!后撤至两海里外,用重炮梯次轰击!”

南洋舰队随即组成菱形编队,六艘铁甲舰主炮依次转向,炮口仰角在阳光下划出整齐弧线。

“轰!轰!轰!”三发实心弹呼啸着掠过海面,在炮台基座炸开巨大烟尘。

倪风华紧盯着炮术指挥镜,突然发现鹰国炮台的还击出现微妙延迟——测角仪的反光在硝烟中时断时续,就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此时,三艘鱼雷艇已突破舰队外围警戒。

为首的“迅捷号”艇长琼斯正用牙齿咬开鱼雷保险栓,咸腥海风灌进他被火药熏黑的喉咙:“瞄准‘威远号’弹药舱!”却突然看见永汉舰艉抛出的深水炸弹在海中炸出连环水柱,青灰色的冲击波如巨浪般掀起艇身。

琼斯被甩出驾驶舱时,看见自家鱼雷在阳光下划出绝望弧线——那轨迹恰好指向鹰国自己的岸防炮台。

郑森抓住战机,突然挥动令旗:“陆战队登陆!”三十名士兵踩着齐腰深的海水冲锋,刺刀在阿拉伯海阳光下闪着寒光。

队长林三郎的绑腿被礁石划破,鲜血在海水中洇开淡红轨迹:“为了永汉!”

苏格兰炮手麦克唐纳刚填装好炮弹,就被飞来的战斧劈中炮闩,未婚妻的名字“伊莎贝拉”在爆炸中化作青铜碎片。

混战中,永汉士兵的虎符腰牌与鹰国水手的铜纽扣在血泊中滚作一团,一名永汉新兵用刺刀挑开敌兵的怀表,表盖内侧露出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小女孩正举着英国国旗。

经过整整三天三夜的炮战登陆争夺战,孟买港区化作燃烧的炼狱。

仓库里的鸦片与香料被引爆,紫色火焰映红了半边夜空。

但鹰国人的抵抗却愈发疯狂,深夜时分,十二艘鱼雷艇如幽灵般突破防线,“抚棉号”大副王勇用指挥刀劈断缠在螺旋桨上的鱼雷引线,自己却被爆炸的气浪震聋了左耳。

“军医!这里需要止血带!”水兵小陈抱着被炸断小腿的同伴哀嚎,海水混着鲜血在甲板上汇成小溪。

“我们确实低估了眼前的对手。”郑森在战报上按下血手印时,无名指还在因炮击震伤而颤抖。

“他们的水雷引信开始安装延时装置,鱼雷艇能在水下潜航三分钟——欧洲的海军技术正在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进步。”

桑明川在收到战报后,连夜召来军事研究院院长宋星辰。

白发苍苍的老工匠展开鹰国炮弹图纸,用罗盘测量着弹道曲线:“陛下您看,他们的弹体有十二道膛线,比我们的多四道。”

御案上的自鸣钟突然停摆,桑明川蘸着朱砂在战报上批下:“暂时遭遇的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轻视对手。立即组织工匠增加海炮膛线,派人寻找特殊金属,我们要优先使用更先进的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