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过是泡沫
冬日的寒风裹胁着凛冽的气息，却抵挡不住午后的暖阳，姜清清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她不自觉眯起了双眼，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落地窗，温应川正站在那里，西装革履，神情严肃地主持着一场线上会议。
“哈哈哈，这次可要拿钱了，温先生在家的时间比我们的赌约整整多了三天！”
“哎哟，这温先生怕是吃了什么药吧？不仅在家办公，还亲自给太太做早餐？”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吧？”
“太太不管几点起，几点就有碗热腾腾地面等着，哎哟，羡慕死了。”
楼下传来佣人们的窃窃私语，虽是压低了声音，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姜清清的耳朵里，她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餐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素面上。
要知道，从结婚那天起，温应川就对早餐有着严格的要求，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从不将就，而她，只喜欢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可每次她这么说，温应川都会冷着脸反驳：“那不是我们这个阶级该吃的。”可现在，他却主动为她准备了她最爱的素面。
虽然这周温应川都在家办公，但两人除了早上点头之交，几乎再无交集，这一碗面，现在是什么意思？求和？
温应川的目光随着姜清清的视线落在那碗热气腾腾的素面上，他快步走来，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语气中带着刻意的温柔：“清清，快尝尝，这碗面我特意早起准备的，你看，我的手。”
他缓缓抬起手臂，晨光下，几处油溅的水泡格外刺眼，姜清清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道狰狞的疤痕吸引，那是他带她走出黑暗的代价，她手指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抚了上去：“还疼吗？”
温应川脸色微白，握住她的手，轻轻为她拉开椅子：“不疼了，尝尝吧。”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
姜清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轻抿一口面汤，香菇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她愣了一下，看向温应川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这味道，竟与记忆中父亲做的那碗素面如此相似，在梧桐市的清晨，父亲总会为她做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虽朴素却格外美味。
温应川温柔地点点头，姜清清机械地扭过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眼眶渐渐发热，温应川坐在她身旁，轻声哄着：“清清，以后你的早餐，就由你老公我来包了。”
姜清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最后一口汤喝尽，温应川伸手为她擦去嘴角的汤汁，她抬头看着他，眼中泛着泪光，她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试图弥补，试图让她相信，他真的改变了。
温应川嘴角扬起一抹笑，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情绪不明，姜清清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而出，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温应川，谢谢你。”说完，她转身走进房间，留下温应川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窝在小沙发上，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突然，灰暗的头像让她指尖微顿，屏幕那端没有文字，只是一张图片，图片里是各式各样的感冒药。
姜清清深吸一口气，快速拨通了顾意欢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她刻意让声音听起来更欢快：“欢欢，早呀。”
“早，清清，怎么啦？”顾意欢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睡意，随即想到什么，雀跃起来：“去玩机车吗？”
姜清清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先不玩啦，你是不是感冒啦？”
“没有啊。”
“哦哦，我看你哥感冒了，还以为你也感冒了呢。”她刻意解释道。
“哇哦，关心的是另有其人啊，哈哈哈，放心，家庭医生在，死不了。”
姜清清连忙解释：“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害怕他把我家欢欢宝贝传染嘛？”
“哈哈哈哈，我先起床啦，清清，等会再说。”
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姜清清盯着手机屏幕，指节紧攥手机，目光落在那张感冒药的图片上，久久未动，她抿了抿唇，把手机放在一旁，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连续几日的小雪，让整个城市都披上了一层薄薄地银装，姜清清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却怎么也提不起出门的兴致，今晚她就要和温应川参加慈善晚宴，但月经的到访实在是让她毫无兴致。
腹部传来一阵阵的抽痛，姜清清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她咬着下唇，脸色微微发白。
等到温应川走出书房时，便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姜清清，他站定在她面前，声音因一整天的会议而变得沙哑低沉，却带着一丝格外的温柔：“乖，我去给你熬红糖，等我一下好不好？”
姜清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还未等她说完，温应川便已转身走向厨房，衬衫的领口微皱，却遮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形，他的脚步轻快而有力，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姜清清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这几日，温应川和她的相处，就像是要把前三年的都要弥补回来一般，他仿佛要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倾注在她身上，虽然还是分床状态，但两人却如胶似漆，整天黏在一起，他开始学着做她喜欢的菜，陪她追综艺节目，甚至在她面前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温应川的声音将姜清清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
“慈善晚宴你别去了，我很快就回来。”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姜清清点点头，仰起脸与他对视，暖黄的台灯光晕中，他的眼眸深邃如墨，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温柔，姜清清忽然觉得，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蝉鸣声声的傍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目光灼灼。
汽车声渐渐远去，姜清清将自己窝进沙发里，打开综艺节目，任凭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空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随后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像个贪睡的小猫般进入了梦乡。
夜色渐深，温应川一身酒气回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让他皱起眉头，他轻轻脱去外套，目光落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姜清清身上，她的呼吸均匀，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温应川给她盖上毛毯，轻手轻脚地关上厨房门，冰箱的冷气让他稍稍清醒，他取出食材，开始准备姜清清最爱的那碗面，案板上的食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专注地切着香菇，动作细致而温柔。
姜清清再睁眼时，朦胧的厨房灯光中，温应川正专注地用勺子尝着味，他挺拔的背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拉得很长，衬得他的身形更加修长，姜清清静静地看着这个为她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幸福的笑意。
“清清，过来，吃点热的，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温应川的声音将姜清清从发呆中拉回现实，她正准备站起来，却被温应川一把抱起，她脸上微红，将头埋在他怀里，却皱起眉头，他身上多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这一切都好似梦境般，摇摇欲坠，夜色渐深，窗外的雪依然在下，整个城市的呼吸都好似变得格外缓慢。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榻上，姜清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温暖的被窝里慢慢爬起来，她走到阳台前，晨光中，楼下佣人们已经开始忙碌。
她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感叹道：“终于出太阳了。”
“咚咚咚”，一阵轻快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姜清清快步走去开门，门外是面带微笑的王姐。
“太太，夫人来了。”王姐恭敬地说道。
姜清清心头一紧，快步走进浴室洗漱，她特意挑选了一条淡色长裙，梳理好头发后，这才优雅地出现在客厅。
客厅里，陈长秋正端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眉头微蹙，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
“姜清清，我看你是在这别墅舒服日子过多了，竟然敢在宴会上跟别的男人走，真是没有教养！”陈长秋的声音里尽是不满，姜清清刚要开口解释：“抱歉，母亲，我……”话音未落，就被陈长秋抬手打断了。
“行了，应川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陈长秋站起身，优雅地迈着步伐，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就在这时，温应川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妈，我昨天晚上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所以就没去打扰清清。”
姜清清转头望去，只见温应川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睡衣，头发蓬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他一下楼便搂住姜清清的腰，动作亲密自然。
陈长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着了。”
“你先去洗漱，我没事的。”姜清清凑近温应川的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垂，逗得他轻轻颤动了一下，温应川微眯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情意，他轻轻捏了捏姜清清腰间不存在的肉，动作既宠溺又带着几分调笑。
陈长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看来她这个做母亲的话，温应川还是听的。
窗外的阳光洒落，让原本一片白茫茫的积雪慢慢融化，露出了原有的风景，姜清清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耳边传来陈长秋喋喋不休的声音。
“这是我特意找中医给你开的调理身体的药，王妈，给太太熬上。”
“三年了，你看你王叔家，孙子都快会跑了！”
“你要是能生个大胖孙子给我，我也不乐意天天来催你！”
姜清清抿了抿唇，心里涌上一阵酸涩，她知道，陈长秋对她的不满从未停止过。
“太太，药熬好了。”王妈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姜清清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多谢母亲的心意，可我现在正在月经期，实在不适合喝这个。”姜清清轻声说着，语气尽量委婉，陈长秋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满：“能喝，这是温性的，不会有问题。”
姜清清低下头，耳边传来温应川的脚步声，她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乖，听妈的。”温应川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轻轻放在姜清清的手心里。
姜清清抬头看向温应川，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和安慰，她轻轻点头，但手心里的糖却攥得更紧了。
王妈将药碗放在姜清清面前，姜清清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胃部一阵抽痛，药味已经弥漫在整个客厅里，刺激着她的鼻腔。
“太太，请。”王妈轻声提醒道。
姜清清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温应川，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神中带着鼓励，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
“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姜清清感觉到药液顺着喉咙滑入胃中，那股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
“刚说完，又这样，真是改不了一点。”陈长秋冷哼一声，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姜清清放下药碗，感觉胃部一阵翻涌，连忙捂住嘴，温应川立刻搂住她的腰，将她扶到沙发上，她靠在他的怀里，努力平复着呼吸。
温应川将那颗糖轻轻送到姜清清唇边，她张开嘴，温热的触感在唇间停留，甜味瞬间在口中化开。
“清清，没办法，我妈年纪大了，你多体谅体谅，再加上我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她为我忙前忙后，我也不想让她不开心。”温应川说着，眼眸中带着几分歉意，目光落在姜清清略显痛苦的表情上，姜清清点点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温应川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个黑色丝绒礼盒，他将礼盒递到姜清清面前，轻声说道：“打开看看，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所以就拍下了。”
姜清清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入目是一条翡翠绿宝石手链，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她轻轻抚摸着手链，感受着宝石的温润与光泽：“应川，很漂亮！”
温应川看着她惊喜的表情，勾起了唇，他伸手轻轻将手链戴在姜清清手腕上，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姜清清抱住了温应川，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谢谢，应川。”温应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感受到她发丝的柔软。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温应川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
“是公司那边，我得去书房开个会。”温应川轻声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回来陪你。”
姜清清点点头，目送温应川走进书房，她抚摸着手链，但礼盒底部的zp字样却让她目光一颤。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姜清清慵懒地躺在米色布艺沙发上，冬日的暖意让人昏昏欲睡，然而一阵瘙痒却突然从皮肤下窜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挠了挠手臂，却发现这并不能缓解丝毫。
起初她没太在意，可很快，一阵刺痒从喉咙深处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行，姜清清猛地坐直了身体，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砰砰砰”，温应川快步走来，看到姜清清痛苦的模样，他二话不说就让王姐联系家庭医生，然而被告知医生今天被陈长秋带走了后，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叫救护车！”他看着姜清清痛苦的模样，冷静地吩咐着，同时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最终，他还是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女声：“应川，我小腿好疼。”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姜清清心上，她已经能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却不得不听着那温柔又带着撒娇的语气在耳边回荡，她的手指深深掐进沙发扶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应川……陪我！”姜清清艰难地喘息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助：“别……丢下我。”
话音未落，剧痛再次袭击姜清清的喉咙，她眼前开始发黑，看到温应川的身影在模糊中匆匆离去，她摸到了身旁的手机，强撑着拨通了电话，艰难地开口：“欢……找我。”随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